「有些婦人不過七八個月就生產,未必沒有這種可能,況且你懷中嬰孩實在瘦小。」
「哈。你懂得真多,考慮得真全面。」
「你!」
魏衍惱羞成怒,拂袖而起,就要來捂我的嘴。
指腹不經意劃過嘴唇,我猛地一顫,魏衍也立時頓在原地,雙手藏于袖中,簡直要無處安放了。
過了許久,魏衍輕咳一聲,慢慢找回聲音。
他說:「男女授受不親。」
「確實有些逾矩。」
「我想,我該對你負責。」
「嗯?你且放心,今日之事我絕不會說與第三人知曉,定不會損壞你的清譽。」
魏侯咬牙。
「把你拿去燒了,我大軍定可安然過冬,不會凍死一兵一卒。」
「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錦瑟,你莫不是塊木頭?」
魏侯傾身過來,眸光牢牢鎖著我,深沉似海,「我心悅你,想娶你,我要怎樣說,你才能明白?」
帳內未燒炭火,寒冬的夜晚,我卻覺得渾身滾燙。
我張了張唇,半天才道:「承蒙你看重, 我卻未必能拼盡全力去愛你,如今我總是更愛自己多一些。但你這樣的人, 該娶賢妻, 娶個一心一意愛著你的才是。」
魏衍輕笑:「我知道你是個小氣的姑娘, 從你打了野兔只分我些零碎的時候我就知道, 但不知為何, 我就是心動。
「都道娶妻娶賢, 娶一個暖心知意的人來, 替我端茶遞水、洗衣做飯,自然是好。然而,那樣卻也未免太過無趣了些。
「錦瑟只是錦瑟, 不是我魏衍的附庸。你好好愛自己,方才有多余的力氣來待我, 我想,這并不是問題。」
我愣愣地看著他, 只覺得心上一堵筑起的高墻豁然塌了, 化作漣漪一圈又一圈散開,然而此處又確鑿沒有風動。
又見魏衍往懷中一摸, 掏出兩只玉鐲,竟是隨身帶著的,然而他隨手一擲,芙蓉玉落地, 碎成齏粉。
「我觀你神色,總覺得你受過諸多委屈, 要強得不像話。我派人查過你的生平, 卻又查不出來異常,思來想去,你對這雙玉鐲, 既愛又恨,執念頗深。你不在的時候, 我看這對玉鐲, 常想起你。
「我想那些陳舊的往事,你既然不喜,這對玉鐲也沒必要再留,徒生感傷。我們有大把的時間重新去覓一塊絕世美玉。
「但你這樣的姑娘, 只憑一塊美玉就想求娶,未免辱沒了你。我有青云志,想以萬里江河為聘,不知你可愿與我共賞?」
要緊的不是玉鐲, 而是珍貴自己。我確實曾經所遇非良人,傾盡全力,遍體鱗傷。但我想,因為一個負心人就失去愛人的能力, 還是我虧。
或許這世界還有人值得我試著去愛一愛。
我同魏衍對視良久, 久到他眸子中的火焰快要熄滅時,倏而一笑,柔柔地道:「我來的時候, 見今天月色很好,你愿不愿意跟我出去看一看?」
看一看月亮。
再許個愿望。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