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從這位口里出來,卻是不清不楚,如同私會。」
他唇瓣的形狀很好看,顏色略淡,吐出的話語一如既往合我心意。
「果然心臟的人,看什麼都臟。」
我贊揚地點點頭,在他看過來時,輕哼一聲轉頭不去看他,騙我,騙子。
趙禎是恭慎王爺獨子,從小便是個病秧子。聽說早早就跟著游神醫養在江南,十數年都沒回來過,怨不得我爹查不到他。
裴璟面色灰敗,他被皇上輕描淡寫攆了出去,在即將退下之時,趙禎忽然又拿出了幾個什麼東西說道。
「其實說出來我和窈窈自早就有緣分,這幾塊玉佩也算是我們當時的定情信物了。」
我仔細一看,形狀有些熟悉,裴璟卻是麻木地立在當場。
「救我的究竟是少嫵還是你?」
沒人回答他,他在趙禎玩味的目光下,失魂落魄退了出去。
20
他人剛一走,殿內眾人好像都解除了什麼束縛。
恭慎王爺一改嚴肅的模樣,就近找了張椅子坐。
「沒想到啊,沈太傅,最后是咱倆做了親家。」
我爹怒氣沖沖:「束淮!我查了宋云遲這麼久,你難道不知道?」
皇上哈哈大笑:「朕知道,但云遲都求到朕這來了,朕沒辦法言明啊。」
趙禎尋到我旁邊,直直地把扇子遞到我眼前,鳳眸亮晶晶,瞧得我心臟撲通撲通直跳。
「我的扇墜呢?」
我沒好氣地回答:「不給你了。」
趙禎唇瓣抿起,訴說起委屈。
「是襲兆給我做的人皮面具,他說我的臉不適合當人質。但他沒想到這皮要月余才能脫落,我也很想早點找你。」
我不吭聲,手在荷包里掏了又掏,板著臉給他系了上去,卻還是按捺不住好奇。
「你剛剛手里拿的那些玉佩?」
趙禎嗯了一聲。
「你慣會四處留情的,兩匣子玉佩挨個給。」
我倆小聲聊了聊,等我再次反應過來時,我爹已經和恭慎王爺開始討論起吉時良日了。
我娘越看趙禎越喜歡,恨不得當下就將我倆敲定下來。
我拽著趙禎袖子。
「會不會太快了?」
趙禎低頭看我,眼神專注。
「快嗎?我可是現在就想將你娶回家中呢。」
21
定親、納采什麼的都定得很快。
其間裴璟前來找過我,他像是幾夜都沒有睡覺,姿態又低又可憐。
「窈窈,是我弄錯了人,那日救我的是你,是少嫵欺騙了我。」
我不想和他多說。趙禎說,他在家中庫房里翻到了塊極大極好的玉石原料,一會就來接我去他家賞看,說是可以雕成荷花擺件,我期待得很。
裴璟緊接著又道:「是我先遇見你的,我只是太過自信,窈窈,你能不能給我個機會?」
還未等我皺著眉頭找家丁打他出去,趙禎的聲音就從后方傳來。
「你人長得不怎麼樣,想得倒是怪美的。」
裴璟臉色一暗,我親親熱熱地走到趙禎身邊,我倆都未再理會他。
后來再沒聽過裴璟的消息,聽說少嫵似乎是有了身孕,但不知為何,卻流產了。
我成親前幾日,少嫵哭著跪在我家門口,說自己是被豬油蒙了心智,乞求獲得我的寬恕,能再回我身邊侍奉。
我讓人將她的奴籍和她一起押送回裴侯府處。
我雖然沒什麼心眼,不愛與人交惡,但我也不是愛心泛濫之人。
沒道理誰做了什麼傷害我的事,隨便哭個幾句,我就選擇原諒。
成親那天,熱鬧非凡。
我家和趙禎家相處得十分和諧,皇上還特意賞賜了我爹一處緊挨著恭慎王府的宅子。
其間墻壁已然打通,修建了個極漂亮的月亮門。
趙禎握著我的手心,細細密密泛著熱氣。
他低頭,清潤的嗓音壓低,無端帶著一層啞意。
「愿與窈窈,朝暮共往, 白首相依。」
宋云遲番外:
我娘生我時難產, 我的出生幾乎要了她的半條命,而我也只剩半條命。
生在皇家,天靈地寶地養著,尚且勉強過活。
太子表哥說十五那日有燈會, 做足準備帶我出去游玩,沒想到一時不察,我落入了拐子手中。
小黑屋內十分寒冷, 里面關了許多不知從哪偷來的小童,只等城門落鑰后,想盡辦法偷拐出城。
可能是因為我身體不好導致身材瘦小,他們便也以為我年歲不高。
正當我在角落里等死的時候, 臂彎處忽然拱進來一個女童。
她長得嬌憨可愛, 并未像其他人一樣號啕大哭。
我向后躲了躲,卻沒躲開。
她極愛說話, 三言兩語就交代出了自己姓甚名誰, 家住何處, 愛吃棗糕,喜甜。
我懶散應著, 頭腦昏沉沉只余兩份清明。
迷糊中我忽然聽見她握著我的手, 說喜歡。
我勾起嘲諷的笑告訴她。
「我這樣無趣又短命的人, 沒人會喜歡。」
她立馬反駁:「誰說的!你好暖和,你像小太陽!我就喜歡你。」
我愣了愣, 將她往遠處推了推。
「那是因為我在發燒,你最好離我遠點。」
她眼眶微紅,顫顫巍巍撒嬌。
「不要嘛, 我真的很怕冷。」
我知道她其實是害怕的,如果我們都要死了, 那她能暖和一會兒是一會兒吧。
我不再多說。
迷迷糊糊間, 忽然察覺到她將什麼幾塊硬邦邦的物件塞進我袖袋處, 我聽見她說。
「哥哥,你長得真好看,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我把我身上的所有玉佩都給你, 等我長大了,我就嫁給好不好?!」
我沒有力氣回答她。
嗯, 如果我能長大的話。
我ŧũ⁹感覺到那女孩柔軟的手放在我疼得幾近昏厥的太陽穴處,慢慢地揉。
「你不說話,那我就當你同意咯!就這樣說定啦。」
……
高燒醒來之后, 我就發現自己已在江南,想活命, 就不能走。
我看著被母親收好放在枕邊的一小兜子玉佩, 如果我還能長大的話。
上天眷顧我,我在江南住了十五年,身子終于養得和常人無異。
回京路上遇到了一處土匪窩, 我無所謂聽從襲兆的話, 以身犯險, 反正也沒多大的危險。
同樣的黑屋,同樣的冷。
嬌憨少女貓一樣的眼黑白分明,她哆嗦著拱進我的臂彎。
「娘的, 這天真是凍死個人。」
我低頭看她。
嗯,我長大回來了,你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