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恭謹地朝我拱手行禮。
「回王后,已經尋到了,現下已經住進了王城中的驛館了。」
我不禁激動地紅了眼眶。
「快,快,立即帶她入宮來見我。」
18
我再見到柚香嬤嬤的時候,她已經瞎了雙眼。
她同我說,她偷偷帶我去了長宸宮以后,皇后遷怒于她。
將她關進慎刑司三日,施遍了刑罰,并將她貶去了浣衣局為下等宮人。
也是她命大,最后竟然硬生生挺了過來。
只是,她的眼睛卻再也瞧不見了,左腳也瘸了,再不能好好走路。
我掀起她的衣袖,看著上頭遍布的傷疤,還有那手掌心可怖的凍瘡。
想來,這些年,她在宮中生活得不甚如意。
我將她緊緊擁進懷中。
柚香嬤嬤老淚縱橫。
「奴婢真是三生有幸,才能遇到公主。」
我的淚落在柚香嬤嬤的衣袖上。
「從前,是柚香嬤嬤護著昭然。」
「以后,便讓昭然護著嬤嬤吧。」
我讓柚香嬤嬤安心住在西域王宮中養老。
柚香嬤嬤點了頭。
安頓好她之后,我喚來了珈藍。
「今兒是大夏皇族行刑的日子呢。」
「走,同本宮一道去觀刑吧。」
烏日休下旨,判處所有大夏皇族斬刑。
我遠遠地站在高臺上,瞧著我那父皇,第一個人頭落地。
隨后,便是母后、太子、諸位皇子。
再然后,就輪到了夏昭雪,還有諸位公主。
行刑很快便結束了。
我慵懶地打了個呵欠。
「珈藍,回去吧。」
「這兒血腥氣太重了,我怕臟了我的福命。」
回宮的路上,珈藍的手卻一直顫抖著。
我了然地瞧著她,笑了笑。
「珈藍,本宮知道你心善。」
「只是,你也該知道,有些人,不必對他們心慈手軟。
」
珈藍點了點頭。
「公主放心,奴婢明白。」
回了宮之后,我伸了個懶腰。
我躺在床上,閉上了眼。
大仇得報,我的心事了了。
現在,我要睡一個很長很長的覺。
19
攻下大夏之后的那幾年,許是因為年歲漸漸大了,又或許是因著操勞,烏日休的身子并不算太好。
而他的后宮之中,除了兩位公主,卻并無其他子嗣。
烏日休有些急切起來。
納了許多后妃,日日流連于宮室之中,期待她們能懷上子嗣,好讓他的王位有承。
可惜,欲速則不達。
這樣半年后,不但沒有妃子如愿懷上龍胎。
他的身子卻也垮了。
最后,被太醫下了病危令,氣若游絲地躺在床榻上。
我去看他時,他神色頹敗。
「為何孤的妃子們沒能懷上龍裔呢?」
我勾起唇角。
「因為, 臣妾早就算過,王上命中無子啊。」
烏日休眼含震怒:
「可數月前, 你明明告訴孤, 說孤命中是有子嗣的!」
我嘲諷地望向他。
「王上, 臣妾若是不這麼說, 您的身子, 怎麼會垮得這麼快呢?」
烏日休伸出手, 顫抖地指著我:
「你, 你......」
氣急之下, 卻忽地噴出一口血。
我一邊替他擦拭著衣裳上的血跡,一邊笑道:
「王上, 您小心些。」
「再這樣,可要死得更快了。」
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只能躺在床榻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良久, 他低聲道:
「為什麼?」
「夏昭然,孤這些年待你如何?你為何要害孤?」
我望著他, 眼中只剩了如一團死水一般的冷漠。
「我剛來西域那日, 王上原本是打算讓我做大臣的妾室, 還要當眾拍賣我, 以此狠狠羞辱我。」
「王上,你忘了嗎?」
烏日休拼命地咳著。
「可孤還是答應了立你做王后, 還給了你尊榮。」
「夏昭然, 孤并無對不起你之處。」
我嗤笑了一聲。
在他耳邊吐氣如蘭。
「可惜啊,臣妾是個記仇的人。」
「并且, 臣妾不也讓王上活了許久了嗎?」
烏日休痛恨地盯著我。
「夏昭然,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柔柔一笑道:
「王上如今的身子, 離不得床榻。」
「朝政啊,便都交給臣妾吧。」
烏日休目眥欲裂,死死瞪著我。
「原來, 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
我細心地替他整理好散亂的衣領。
「王上已經年過知天命,應當好好歇著了。」
「至于您擔憂的后嗣之事,西域王室有的是聰慧的子弟。」
「臣妾隨便選一個看得順眼的, 收為養子, 待您百年之后,再扶持他登基, 也不是什麼難事。」
烏日休勃然變色。
伸手似想摑我巴掌, 卻只能無力地放下。
我笑吟吟道:
「反正, 整個西域皆知臣妾是福命之女,對臣妾心誠悅服。」
「王上,您不必擔心朝政, 也不必再擔心西域后繼無人了。」
「便在這榻上好好養著身子吧。」
我愉悅地轉身離去。
任烏日休在后頭啞著嗓子,憤恨地叫喚著。
珈藍在宮室門口迎我。
「王后,太醫院院判今早來稟, 說柚香嬤嬤的眼睛, 他想到了法子治了, 愿意一試。」
我欣喜不已,抓著珈藍的袖子:
「走,走, 快回去!」
「本宮立刻就傳院判來,為柚香嬤嬤診治......」
春日的暖洋洋的日光落在我身上。
我由衷地露出笑容。
從前再不好過,如今也終是好過了。
我果然是天生福命之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