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默已經是半個廢人。皇后為給謝沉表忠心,竟主動給皇帝下毒;同一時分,謝沉親手送走了謝默。
皇后接近崩潰,卻還是小心翼翼地問謝沉她能不能活著。謝沉說皇帝新喪,皇后悲慟不已,自請常伴青燈古佛。
他還嫌不夠,主動透露了皇后投毒一事,又先大臣們一步寫下詔書,廢除了她的皇后之位,讓她出家去帝陵為皇上祈福。
他們前世想要的,都被謝沉一一粉碎了。
我懷著孩子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在心里說了無數遍「干得漂亮」。
謝沉登基那天,我終于可以站在他身邊,陪他走上長階。
番外·謝沉視角
1.
我四歲時便被封為了太子,那時候我的身體還算康健,母后便要我學著去做一個人人稱贊的太子。成為那樣的人很辛苦,但母后會很開心,我便學著去做了。
六歲那年,我被太傅批評了一頓,母后為了讓我長記性,罰我跪了半夜,偏偏那天晚上下了大雨,我著了涼。
從那時起,我的身體突然就垮了下來。
再后來,弟弟謝默跟妹妹惠寧的出生讓母后的生活充實了不少,弟弟很能干,妹妹會討人歡喜,只有我,擁有一副病懨懨的身體。
我獨自守在東宮等待死期降臨,但我的父皇母后給我訂了婚。
帶我長大的嬤嬤說過,成了婚的妻子便是我最親密的人。
我怕耽誤了她,卻又期待她的到來。
所有禮節走完那日,我手里拿著她的庚貼。
「崔言」,這兩個字,在等待成婚的那幾天,我已經把它們反復嚼碎了。
她逃婚了,我卻無法責怪。
我去找她,因為我很清楚,在那樣的情況下,除了我,沒人會幫她。
事實上,本就是因為我,她才被拉下這地獄的。
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當著她的面殺了那個乞丐。
她流浪了太久,神情都有些恍惚,但還是拉著我的衣袖,告訴我她是逃跑的。
我盯著她布滿水霧的眼睛,輕輕地抱住了她。
我難得有些陰暗地想,不如就讓她陪我走完剩下的路吧。
2.
我從未對女孩有過好感,更不知道喜歡上一個人時,看她做什麼都是可愛的。
崔言有起床氣,但從不對人發,只是呆坐在床上,慢慢地緩過神來。等她清醒過來時,便會帶著笑,嬌嬌地喚我一聲「殿下」。
她很挑食,吃到自己不喜歡的食物時,會理直氣壯地想好理由扔給我吃。
她會在我每年生辰時,親手為我做一碗長壽面, 為我準備驚喜……
院子里的枇杷樹是她入宮那年種下的,她很貪吃, 結果的季節就會坐在樹下,能吃多少吃多少。
很可惜,她走的那年, 枇杷還沒有成熟,她也沒有吃到。
是我沒護好她。
我坐在皇位上的那十幾年里,總是很煩悶,一邊受制于從小受到的教育, 每天都會想自己這個皇帝算不算合格;另一邊在每晚入睡前, 我都會想, 崔言等了我這麼久,她會不會孤獨?
想到這個的時候,我就會拿起手邊的任何工具,想結束自己的生命。但很奇怪, 每當那時,我就會聽到崔言嬌聲喚一聲「殿下」。
我瘋魔了許多年, 再醒來時,便回到了我跟崔言成婚前。
在我拉著身穿喜服的崔言時, 所有的怨恨都被拋在了身后。
我機關算盡, 總算為她撐起了一方天地。
3.
孩子出生那天, 她拉著我的手,一邊哭, 一邊說自己的私房錢藏在哪里。
陪產接生的嬤嬤笑作一團,我卻知道, 她怕的是她再次離開。
好在小家伙有良心,他娘親一哭,他便呱呱落地。
崔言為他取了小名,叫嘻嘻。
原因很簡單, 這孩子也不知道隨了誰,成天一張撲克臉,逗半天也露不出一個笑來。
每當這時,崔言便會生起氣來,倒打一耙說這是遺傳了我。我便會把兒子所做的一系列壞事說一遍,把責任全推到她身上。
嘻嘻便會毫不留情地翻個白眼, 替我去處理公文。
嘻嘻六歲那年,崔言又懷孕了。太醫說是個妹妹, 嘻嘻終于笑了出來。
崔言摸著他的小腦袋安撫地說:「我們嘻嘻放心啊, 娘親不是偏心的娘親,以后你要是跟妹妹鬧矛盾了, 我肯定會幫你的。」
我贊同地點了點頭,說:「是啊,畢竟我們跟嘻嘻多相處了六年,感情更深些。」
一番調戲下來, 嘻嘻憋紅了臉, 難得有些惱羞成怒。
「誰說我打不贏了?」他別過臉去,「哼,再說了,我都是男子漢了, 誰會跟妹妹打架?」
他說完,便邁著小短腿哼哧哼哧地跑遠了,也不知道是隨了誰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