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子當日,徐溫在趕回的路上墜馬而亡,死時,手里還緊緊拽著我們的定親玉佩。
我大為震動,心甘情愿為他一輩子守在國公府中。
我辛勞半生,本該頤養天年的時候,卻驚聞獨子噩耗。
油盡燈枯之際,我那死了十幾年的夫君卻帶著嬌妻愛子回府。
「你和你的兒子占了我們徐府這麼多年便宜,如今也該物歸原主了。」
我到死方知,徐溫當年只是假死,實際是和本該殉葬的后妃私奔,在外逍遙快活。
我恨得流下了血淚,死不瞑目。
再次睜眼重來,徐家這群惡鬼都下地獄去吧。
1
「夫人!大少爺……大少爺……」
我猛然站起身來,抓著丫鬟的手急道:「雍兒怎麼了?」
「大少爺在城外溺水而亡了。」
只覺天旋地轉,我徹底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身體沉重,宛如行將就木。
房內一片昏暗,連個小丫頭都沒有。
我的雍兒,想起兒子,我忙掙扎起身。
「砰!」
房門被人大力推開。
外面進來好些人。
我定睛一看,頓時震驚地待在原地。
我竟然看到了死去多年的徐溫回來了。
「夫君……」
我喃喃念叨。
徐溫沒有說話,倒是他身邊的女子說話了:「溫郎,她還念著你呢。」
我看向她,覺得有幾分眼熟,但一時間想不起來。
徐溫大步來到我面前,婆母和那女子一左一右跟著到了近前。
我怔然。
「清玉,雍兒還未走遠,你快些去還能追上他。」
我臉色大變,用力扯住他的袖子:「你說什麼?」
徐溫低頭看我,眸色冰涼,臉上神色也很冷靜。
他身邊的女子給了我答案:「你的雍兒是被夫君親手推下河的。
」
「真是可憐呢,臨死前還在問父親為什麼要他死。」
「最后,是他自己放棄的。他雙手攤開,沉入河底。」
「哇!」
心頭劇痛,一口血吐了出來。
此刻,腦袋炸開,我也想起來這個女子是誰了。
她是薛婉寧,明帝的后妃,本該在明帝駕崩時殉葬的后妃。
她竟然還活著!
就像徐溫還活著一樣令人意想不到。
「為什麼?」
我死死地盯著徐溫。
我自嫁入徐家,從無一刻懈怠,為徐溫守節將近二十載,侍奉婆母,撫養幼子,早早白了頭,將搖搖欲墜的國公府打理得蒸蒸日上。
自認,我無一處地方做得不好。
為什麼,要如此對我?!
聽了我的話,徐溫冷冷一笑,接著伸手狠狠捏住我的下巴,讓我仰著頭看他。
「我心中喜歡的始終是婉寧。如果我的妻子不能是婉寧,那是貓是狗又有什麼區別?倒是讓你撿了這個便宜,否則你以為我會多看你一眼?更別提娶你了!」
「為了國公府的未來,我必須要留下一個男丁。所以,在你生下男孩的那一刻,我終于可以和婉寧雙宿雙飛了。阮清玉,這也算是你有點價值了。」
「你和你的兒子平白享了我們國公府二十年的榮華富貴,也算是徐家對你們的補償了。如今,一切也該歸還了。」
「阮清玉你去吧,你的兒子在等著你呢。你們母子倆一起上路,也不會孤單。」
我再次嘔出一大口血,絕望道:「雍兒也是你的孩子啊?」
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我的孩子只能是婉寧生的。」
「而你生的賤種,只會玷污我和婉寧的愛情。」
「他活著,只是多余,只會成為我的恥辱。
」
「所以,他必須死!」
我接連嘔血,眼睛瞪大,流下了悔恨的血淚。
我竟被這些惡鬼蒙騙了二十年。
我恨意滔天。
若有來生,我定然要送這些惡鬼下地獄!
2
「恭喜夫人!是個小公子!」
恍惚睜眼,我就聽到春梅歡喜的聲音。
我撐著身子坐起身來,環顧四周。
這分明是當年我生雍兒的產房。
而這一日,也是徐溫的忌日。
「哐當。」
有人撞開了大門,跌跌撞撞入內。
「夫人!老爺……老爺他墜馬而亡了。」
我瞬間看向那匯報的人。
腦袋里走馬觀花一般,上輩子的記憶一幕幕浮現。
我生產這日,徐溫為我和孩子去山上祈福,祈求我們母子平安。
誰知,他竟然在半路上意外身亡,死前,手上還緊緊拽著我和他的定親玉佩。
上輩子我不信!
我抱著剛出生的孩子,拖著虛弱至極的身體到了外廳,卻只來得及看見徐溫冰冷的身體,以及面目全非的臉。
他當真死了,半路墜馬,更是被發狂的馬踩得血肉模糊。
我當場就哭暈了過去。
自此落下了病根,一年里頭,大半年都得在床上養著。
感念于徐溫的深情厚愛,此后半生,我拖著衰敗的身體,撫育幼子,孝順婆母,操持闔府事務。
我耗盡一生心血,將日薄西山的徐府打理得蒸蒸日上,結果到死,方知徐溫根本沒死。
這一切,只是他為了假死脫身,好和薛婉寧雙宿雙飛。
整個產房都沉浸在震驚當中。
小公子出生,本該是大喜事。
但徐溫這一死,卻讓我的雍兒才出生就背上了「克父」的名聲。
徐溫,當真是愛極了薛柔,愛到了骨子里、心尖上。
至于其他的,什麼都不在乎了。
也不能說不顧了。
他這不是找了我嗎?怕是早有算計。
就為了留我在府中替他盡心盡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