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下的文臣也好,武將也罷,大家都是眾口一詞。
不救。
方清硯從后面扶住了我的肩膀。
我扭過頭,卻被他的裝束驚到了:
「你?」
平日俊逸風流的貴公子,現下不知從哪里換了一件破洞臟污的粗布衣服。
「這樣才像流民。」
他說。
「我去救你娘。」
不用想也知道,我娘作為重要的人質,肯定會被放到軍營里,哪是憑他這樣的裝束就能救出來的?
可在如此絕境之下,方清硯堅定的眼神卻給了我極大的安慰,我不由自主地反握住他的手。
然而我們還沒出發,就被一陣吵嚷吸引過去了。
幾個手下情真意切地連連阻攔竇奕,拍在前面那幾個更是一副竇奕今天要是出門就一頭撞死的架勢。
然而竇奕不為所動。
他摸了摸自己的愛馬,利落翻身上馬。
此時的竇奕一柄大刀,在高頭大馬上虎虎生風,終于顯露出亂世梟雄的風姿來。
江山和美人。
他都要。
他要單刀赴會。
9
竇奕去了幾天,我的心就揪了幾天。
直到我聽說竇奕的軍隊突入,把對方打得落花流水。
怎麼會突然讓軍隊突入?
那竇奕和我娘呢?
我在軍營里急成熱鍋上的螞蟻,方清硯不止一次地安撫我:
「如果你想去,我可以陪你。」
「雖然絕大多數的人都會勸你,去了也只是添亂,可我知道,你擔心母親的心是誰都體會不了的。」
方清硯本是留下來協助打理庶務的, 這個出身不凡的方家嫡孫,此刻已經隱隱展現了其不凡的政治才能。
我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無論前面的情況如何,竇奕的大本營絕對不能亂。
十幾日后, 竇奕的軍隊大獲全勝,剩下的人清掃余部,而竇奕帶著我娘先回來了。
更準確地說, 是我娘帶著竇奕回來的。
后來我漸漸拼湊出了當時的情形, 我娘被他們擄走后, 因為離得遠, 他們走了一段時間的山路, 從一開始綁著我娘, 后來看她實在「柔弱」,就松了她的綁, 讓她被盯著到河邊喝點水一類的。
可我娘是什麼人,她與我到處奔逃這麼多年,對鄉間野外了如指掌。
她悄悄拔了毒草, 甚至還撿到了一個破舊的箭頭。
于是在被綁回對方大本營后,她不僅自己割斷了繩索,還毒翻了大量的兵。
和偷偷潛入的竇奕來了個大眼瞪小眼。
彼時,我娘手上的匕首還插在一個兵的喉嚨上。
四目相對,竇奕驚詫的眼神漸漸變成笑意。
10
我娘決定嫁給竇奕。
這件事在我意料之中。
逃回來那日我娘很驕傲,她說, 她在鄉野求生多年,豈是那些整日高高坐在高堂的人能比的?
緊接著被竇奕堵了個嚴實:「那我們宋娘子,還不敢與這高堂之人斗上一斗嗎?」
我娘說,原來從她被竇奕披上那件衣服開始,她就已在局中。
既然躲是躲不掉的,難不成她還沒有闖一闖的勇氣嗎?
竇奕聽了她這話,在旁邊極不滿意地哼了一聲:
「嫁我怎麼就跟上刀山下火海一樣呢?」
「是是是,沒有沒有,我說錯了。」
我娘掌握了順毛大法。
我知道她又在使以柔克剛手段了, 可竇奕就是受用得很,不僅瞬間多云轉晴,還不忘朝我邀功。
「等我給窈窈封一個公主的名號, 讓方家那小子入贅。
」
被計劃入贅的方家小子還在哼哧哼哧替他整理卷宗。
由此可見,哄夫人的時候,什麼都是可以坑的。
后來我出于好奇,問過竇奕,當年與我娘初見的時候, 是否真信了她柔弱可憐。
竇奕的臉青了又白,不情不愿地點點頭。
我又轉頭問我娘,竇奕當時若也居心叵測怎麼辦?
我娘清淺一笑:
「怎麼會呢?竇將軍風姿不凡, 從進門那一刻起, 我便知他并非池中之物,又豈是登徒浪子可以比的?」
竇奕被我娘哄得滿臉桃花。
我才不信。
直到竇奕樂悠悠地出了門,去召見方清硯處理政務,我才把求解答的目光投向娘。
眼見著這位看上去文弱的皇后娘娘輕輕歪頭, 緩緩開口:
「當然是抱住他,然后一剪子送他上西天。」
對了,這才是我娘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