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畫!
「扈澤!你知不知道六十板子下去是要死人的!」
四皇子得意道:「皇子妃既然知道,不如求求我,說不定我一高興,就免了剩下的罰呢?」
宮人動作加快。
十板子下來,痛意從屁股傳到四肢百骸。
「嘖嘖。」四皇子瞇起眼睛看我,「皇子妃早點拿主意,這打板子先斷的可是脊骨。」
十五板子,我已覺得神志恍惚。
「求你!我求你!」小姐涕淚橫流,「別打了……別打了……」
四皇子假裝沒聽到,宮人不敢停。
小姐認命般閉上眼睛。
「扈澤,我錯了,我會去勸宋家的。」
「停。」四皇子抬手,宮人立刻停下。
我隱約聽到一宮人在我耳邊輕聲說:「入畫姑娘你也別怨我們,都是為了活著。」
我已經無力回應。
23
小姐不敢放我在皇子府養傷。
她將我送到大娘子一行人下榻的驛館。
喜墨扶我上樓時,手都在顫抖,「怎麼回事……」
上樓后,小姐只要大娘子待在屋里。
「母親,入畫的身契我早就寄給你們,你們這次就帶入畫回去吧,扈澤知道怎麼拿捏我,我護不住她。」
大娘子泣不成聲,「我苦命的兒。」
小姐囑咐大娘子,「我這次回去后,會告訴四皇子你們已經同意支持他,待你們平安回北疆,他反應過來我騙他也來不及了,以后,你們只當沒我這個女兒,萬萬不可再寄信給我。」
大娘子哪肯依,不停說「一定有別的辦法的」。
我趴在床上,費力扯住小姐的衣擺,「小姐,我不走。」
小姐斥責我,「你待在這里反而礙我事,以后你就跟著母親。
「我不要你了,入畫。」
24
大公子想強帶小姐回北疆。
小姐不回。
「我擅自離京,就是擺明了宋家要造反,北疆百姓好不容易過上太平日子,只因我一人再身陷戰亂,寒君死不足惜!」
她安慰大少爺,「我有辦法治扈澤,你們不必替我操心,他要面子,還要求著你們幫他爭權奪位,不會對我怎樣的。」
安慰完大少爺,又安慰大娘子。
「母親,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宋家的姑娘沒有孬種,你們在沙場沖鋒陷陣,我不能拖邊疆將士的后腿,扈澤廢物一個,絕不能上位掌權,你們不能因為我而支持他。
「對了,來的時候我把入畫的包袱拿給了喜墨,里面有我給入畫準備的嫁妝一百兩銀票,你們可看好了,別讓那小子貪了去。」
「小姐……」我趴在床上動彈不得,掙扎著要跟她走。
見我要從床上掉下來,她嘆口氣。
她坐在床邊,摸著我的腦袋。
「入畫,我不會再沖動了,我們都好好活著,等我熬死扈澤那王八蛋,你就來接我回北疆。」
我知道小姐不會帶我回府了。
我是宋家的家生子,我得聽主家的話。
我握住小姐的手:「小姐,你保證。」
她溫柔笑道:「嗯,我保證。」
25
我屁股皮開肉綻,大娘子專門雇了一輛馬車給我趴在里頭。
馬車緩緩走向城門。
忽然聽到一陣騷動。
「皇子府走水了!」
「巡城衛兵呢?趕緊去救火啊!」
我趴在馬車里,什麼都看不到,但我心里沒來由慌的緊。
「喜墨!」我知道他一直在外面守著我,「哪個皇子府走水了?」
沒人回我。
「喜墨?喜墨!」
半晌,我終于聽到喜墨微顫的聲音。
「那方向好像是……四皇子府。」
26
小姐是騙子。
她食言了。
27
宋寒君回府后,正巧遇到四皇子扈澤尋歡回來。
扈澤看起來心情極好,「皇子妃可是剛從岳母那里回來?」
宋寒君扯起一絲苦笑:「如你所愿, 不過最后還是要看父親的意思。
」
扈澤不以為意, 「你捏在我手里,我那老岳父點頭是早晚的事。」
宋寒君指甲掐進手心,面上卻維持著笑意。
「既然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殿下晚些時候可來我院里?」
扈澤有些驚訝, 但也很快接受了宋寒君態度的轉變。
他覺得打那婢子一頓可真打值了,讓這個眼高于頂的皇子妃知道誰是這個府里真正的主人。
只可惜他這皇子妃有一雙大腳……
不過他轉而想起新婚夜那天的美妙滋味,又覺得不妨事。
宋寒君美貌無雙, 骨頭又硬, 能馴服這樣的女人讓他頗有成就感。
月剛上梢頭, 扈澤迫不及待往暢風院走去。
屋里掛滿紅綢, 角落都燃著紅燭,整個屋子燈火通明, 酒香四溢。
宋寒君穿著出嫁的喜服, 坐在那里, 美的像一幅仕女圖。
「殿下,成婚那日我們未飲合衾酒, 今天這個日子,正好。」
志得意滿的扈澤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沒有注意到宋寒君絲毫未動。
他暈暈乎乎, 只覺一雙柔夷扶著他在床邊坐下。
「殿下, 該歇息了。」
扈澤自小流連風月場中, 他的酒量怎是一杯就能放倒的。
他察覺不對, 可實在抵擋不足蒙汗藥的藥力。
「你這個……賤婦……」
宋寒君終于露出真心實意的笑。
「扈澤,你也配同我喝合衾酒?
「妄想用我拿捏宋家,我同意了嗎?」
宋寒君邊說話,邊脫下身上的嫁衣。
嫁衣下面穿的,是她從北疆帶來的壽衣。
宋寒君的嫁妝豐厚, 里面包含了她出嫁后一切吃穿用度,自然也有壽衣和棺材。
宋寒君從袖中掏出軟鞭,繞上扈澤的脖子, 一點點收緊。
扈澤喉間發出「嗬嗬」聲, 強大的求生欲逼得他抬起手,想去抓宋寒君的衣擺。
宋寒君拔下頭上的金簪, 一把貫穿扈澤的掌心。
被勒著脖子, 扈澤叫都叫不出來。
宋寒君端起床頭的燭臺, 引燃了床幔上的穗子,小小的火舌在碰到床幔的瞬間開始劇烈燃燒。
床幔和紅綢全被浸了酒, 火勢根本控制不住。
在一片火光中,扈澤看到宋寒君巧笑嫣然, 已是一副瘋了的模樣。
可她又那樣理智——
她解開繞在扈澤脖間的軟鞭, 自言自語:「你可不能這個死法,仵作能驗出來,會連累宋家。」
她壓在扈澤身上, 由著火舌吞噬兩人。
「我曾說過我們琴瑟和鳴, 陛下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如今我不想活了,勞煩殿下隨我一起下地獄吧!」
少時笑金蓮,紅衣困絲蘿。
難聽羌笛嘆, 秉燭思玉沙。
如花美人面,惡鬼奪君魂。
嬌身苦存世,何年乾坤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