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不猶豫地沖向男 NPC,張開嘴,露出尖牙,朝他的心口咬去。
就在這時,空中傳來一陣律動,一只手臂伸到我面前,以被我撕咬掉一塊肉為代價,保住了男 NPC。
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尊家,不可食人!」
口中的血蘊含著我極為熟悉的氣息,同時也喚回了我的理智。
我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白仙抱住了我的腿,柳仙抱住了我的腰,她們身上崩出無數道細碎的傷口,鮮血從中沁出。
可她們臉上只有擔心。
而那只手的主人,也由一個威武的中年男子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爺爺。
他收回手,咳了兩聲,看起來很虛弱。
「尊家,不可食人。」黃仙又重復一遍。
我立刻收起釋放出來的鬼氣,愧疚得不得了:「黃爺爺,對不起……」
撕裂空間是一個十分耗費仙力的法術,不到萬不得已,黃仙從不動用。
他揮了揮手,散去法術,整個仙從空中消失了。
我又看向柳仙和白仙:「對不起,疼嗎?」
柳絲絲傲嬌地揚了一下頭發,躲進手鐲沉睡起來,白仙雙手向上,手心捧著一粒大白兔奶糖,獻寶似的看著我。
「尊家,給您糖,我有乖乖守著您的肉身哦!我守得可好啦!」
說完,她也睡了過去。
我只覺得心口暖烘烘的,圍繞在那里的戾氣全部消失不見。
我重新站直身體,看著仍被怨氣糾纏的莫雨,心里有了乘算。
22
作為世間唯一一只半身鬼王,我有一項特殊的秘術。
——我可以吞噬掉厲鬼體內所有的怨氣,完成超度。
代價是,我必須一同吃掉對方的罪孽。
「幸好你是個好孩子。
」
我盤腿坐在地上,看著裙子已經重新恢復成白色的莫雨說道。
她已經清醒了過來,但對剛剛發生了什麼,我是誰,幾乎已經沒有印象了。
她成了一只純白的生魂。
有點可惜。
好不容易成為朋友的。
我在心里悄悄嘆了一口氣。
我問:「你知道你還活著嗎?」
莫雨茫然地愣了幾秒,緩緩點頭。
然后我從她嘴里知道了她自殺后的故事。
她被臨時回家拿資料的哥哥救了,但被送去醫院后,卻一直昏迷不醒。
她飄蕩在自己身體上方,看著哥哥被退婚,爸爸被閑言碎語,兩個男人在看向她的時候,臉上全是陰郁的表情。
她看著同事結伴來探望她,看著父兄和勇哥友好交談,看著勇哥偷偷把放在床頭柜上的布娃娃拿走。
她覺得內心充滿絕望。
「可是他們哭了。」
莫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還帶著困惑。
她問我:「我不是麻煩嗎?他們為什麼哭?」
她說的他們,是指她的爸爸和哥哥。
這兩個讓她失去對「生」的欲望的男人,出乎意料地,每天都會來醫院守在她身邊。
在醫院表示,莫雨可能一輩子就這樣了的時候,他們并排坐在樓梯間的階梯上,抽著煙,埋著頭,身體一抽一抽。
在哭。
爸爸說, 他打算把房子賣了,錢用來給莫雨治療。
哥哥說, 如果莫雨一直醒不來,他就不結婚了,守著她過一輩子。
莫雨說到這里, 又問我:「他們為什麼會哭?」
我說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人類一直以來,都是一種復雜的,讓人又愛又恨的生靈。
沉默中, 我拿起布娃娃放到莫雨懷里。
「仔細想想, 是這個小家伙保護了你。」
「生魂在人間徘徊過久, 會漸漸忘了自己是誰,然后慢慢變成厲鬼。」
「對你來說,人間最重要的地方,除了家就是這個密室了, 于是你回到了這里,每天每天都重復著扮鬼嚇人的工作。」
「這樣的密室, 會聚集很多不好的東西,但我剛遇到你的時候, 根本沒發現你是魂魄。」
「這說明, 你一直保持著善意。」
「但生魂是不可能做到這件事的, 除非,有東西替你吸收了所有惡意。」
莫雨驚訝地看著布娃娃,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把它抱緊。
我喚來了黑白無常,提醒她:「你得作出決定了, 是選擇生,還是選擇死。」
尾聲
這次來的黑白無常并不是七爺和八爺,而是白十五和梁子澄的母親!
梁母笑盈盈地向我行了一禮:「上次一別,還沒來得及向玉葉姑娘道謝呢!勞煩您照顧我那個傻兒子了。」
我吃驚地張大嘴, 圍著她轉了好幾圈:「天啊!你生前是警察,死后還要考編制嗎?」
我又吃驚地看向白十五:「小十五,你怎麼長這麼高了!這次怎麼是你過來?」
白十五笑著彎下腰,取下頭上那頂高到離譜的帽子,由著我像過去一樣抓了幾下他的頭發。
他溫和地說:「七爺讓我帶帶新人,還說見到您就煩, 不想來。」
「我的新搭檔生前是警察,角落那個被您扭成麻花的男人, 您放心交給我們就好, 地府會通知陽間的同事,他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八爺也讓您放心, 說您盯上的人,死后地府會多加照顧。」
白十五頓了一下,附在我耳邊悄悄補充:「八爺還說,糖很甜, 就是被七爺搶了, 讓您下回再給他二位燒點。
」
「那麼,玉葉姑姑,下回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