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嗤,「也好意思掉淚。」
「不止,辦事的捎來消息,當時只告訴李大貴他妻女都被捏在手里,他若不從又還不上余下的贖身錢,便將他老婆、姑娘都賣作下等娼妓接客,直到掙滿贖金,他便跪下求饒,嚷著馬上去死呢。」春香說道。
「死了倒好,李周家的自此不必為這樣一個賭鬼擔驚受怕了。免得一家子再見,誰知他又把誰拿去抵債。」
孕滿三月時,我與婆母用飯時嘔吐不止,便誠實相告。婆母驚喜非常,拉住我的手紅了眼眶,「好,好!」又問,「湛兒可知道了嗎?」
我搖頭,「將軍仍因如琢妹妹的事情煩憂;我不愿打擾。」
「你是有孕在身的人,不能提晦氣東西。他是個不明事的,還在那傷春悲秋做什麼,我去同他說。」
于是次日晨起,推開門便見他在院中負手而立了。他見到我便快步走到我身邊,將我緊緊擁住,「卓華,我們有孩子了。」旁邊的丫頭們都害羞的撇開頭去,我大膽的還抱他,「將軍歡喜嗎?」
「歡喜,」他將臉埋進我的脖頸,聲音聽上去悶悶的,「只是你少不得要受苦了。」
「不苦,那是我們的孩子。」
同柳如琢一般,我也會對容湛用起「我們」了。
「怎麼不早些告訴我,前些日子我們還……若是傷到了——」他悄聲在我耳旁說道。我面上通紅,只引著他進屋,免得在外面叫人聽見笑話。
半年后,我在一個深夜發動了胎氣。
產婆是母親的人,早知道這胎能安穩降生,卻仍舊對婆母與容湛說兇險異常。春香把第三盆雞血抬出去后,婆母甚至不敢在屋外多呆,徑直去了祠堂祝禱。
容湛急得像無頭蒼蠅,房內出去一人便問一句。春香哭到眼腫如桃,「將軍,夫人吃不得苦的。她是嬌養長大的,這回可能扛得住呢?」
我恍惚里看見了容湛,他來到我跟前。
我甚至沒有直視他的身影,「將軍來了。」
「堅持住,小華。」他的聲音顫抖,將額頭放在我的冷汗津津手背,我感到有一滴溫熱從我的指間滑落。
「我好像能看見如琢妹妹了。」我說,眾人一驚,生怕是死人要勾了我的魂去,容湛大駭,「沒有,你看不見她。」
可我的確想起她了。
我竭力吐出清晰的字,「將軍,如琢妹妹生容恩時,你曾許她以平妻的位置,如今有東西要許給我嗎?」
「要什麼我都給你,我都給你。」他乞求,「你不要有事。」
「我想當你的妻。」我說。
「你已經是我的妻子。」容湛說,將臉貼在我的額上。
「是啊,」我沒氣力的說,「還有什麼不知足呢?」
「卓華,我許你,一生一世一雙人。」他說。
我不知我是否笑了,「將軍,我不會信。如琢妹妹不也沒有做成平妻麼?你既然許給她的都沒實現,許給我的又怎麼知道會實現?」
他斬釘截鐵,「我立下字據,請皇上作見證,」他柔和了語氣,「好不好?」
隨著世子容卓的一聲啼哭,整個容府都陷入鋪天蓋地的歡喜里。
我看了一眼孩子便痛暈了過去。
再醒來,容湛獻寶似的遞給我一奏章,我展開——
奏為尊:
臣少小從軍,而今十又一年,承蒙圣恩,竊居要職,枕戈待旦,是以母少奉養、家事無章。得娶賢妻卓華,宜室宜家,溫惠秉心,端莊淑睿。湛新婚未久,遠赴戎機,妻撐門拄戶,操持有度。
奏請上以萬乘之尊,為湛見證,芙蓉并蒂,彩燕雙飛,湛與妻永結同心、終生不渝、只一雙人。
皇帝朱批,「情敦鶼鰈,祝愿三生百歲同。此證。」
我一笑,知道此后我與容湛之間再無阻礙。
我說過,能在他身邊的,最后只會是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