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阿硯也經常同我說。
先前我從不會反駁,但現在,我孑然一身又有何顧忌。
我說:「我只想為自己的少年討回公道。」
半晌,那住持長嘆了口氣,從身后柜子中取出一枚信物交給我:
「這是小將軍替你求的平安符,如今也算物歸原主了。」
他起身離開,空蕩的庭院里只余下我一人獨坐。
陽光透過窗外婆娑的樹枝灑落,一束光亮落在我掌心那枚平安符上。
抬頭望向窗外,斑駁陸離的陽光下,似有一戎裝少年朝我招手。
我合起掌心,將那枚平安符鄭重收好。
19
往后的一個月中,在眾人眼中,我驕縱跋扈的性子收斂了許多。
但恐怕只有沈言能切身體會我在背后給他下的絆子。
沈言幾次想要將宋尚書撈出來,卻都被我的人給攔了下來。
墻倒眾人推,宋尚書徇私舞弊、私建府邸等一堆骯臟事都被御史扒出,并上書彈劾他。
宋尚書再無翻身可能,風光一時的宋家被抄家下獄,徹底淪為所有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而新上任的刑部尚書是我的人,自然不會在牢里「虧待」他們。
沈言對我的打壓愈演愈烈,外人看來,我手中的權力幾乎被架空。
更有人感慨,我功高震主恐怕難以善終。
畢竟,歷史總有一個魔咒——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沈言對我的打壓更是在西北戰事大獲全勝、敵國不得上書求和時達到了極致。
他以為找到了可以頂替我的人選,更是放心大膽地以各種理由限制我。
先是借口我在朝堂上胡攪蠻纏,剝奪了我上早朝的權利。
又將我明面上安插的人手都以各種理由罷免。
更是在敵國求和隊伍進京前三天,以我戾氣太重、又言我斬殺敵國幾萬將士出面不利于兩國交好為由,將我禁足在公主府。
許是宋家的前車之鑒,不論沈言如何處置我,群臣也無人敢借此落井下石。
就連宋榭對我的態度反倒好了不少,甚至還多了幾分恭維。
「殿下,宋榭站在門外想見殿下。」
身邊的侍衛進來稟報時,我正心情頗好地俯身在書桌前勾勾畫畫,絲毫沒有受禁足影響。
我起身把畫卷收好。
若是明眼人,定能看出我畫的是那意氣風發的小將軍。
「本宮被禁足在府中,想來是如了你的愿吧?」
宋榭推門而入,我頭也未抬地問道。
20
宋榭似是怔了下,將一精致飯盒放到我的桌前:
「聽聞公主喜歡桃花酥,臣便讓廚房做了些,送來給公主嘗嘗。」
他的聲音低沉,聽不出是何情緒。
我翻著手中的書籍,笑道:「駙馬這是作何?」
宋榭卻自顧自地將一盤桃花酥取出,語氣有些別扭道:
「臣與公主本是夫妻,自是一體,臣侍奉公主也是應當的。」
我這才微微抬頭,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細細打量了一番。
「那便謝謝駙馬的好意。」我漫不經心地開口。
雖然不知道宋榭最近是吃錯了什麼藥,都是世家貴族培養出來的公子,想來審時度勢的能力還是有。
我也只當他是找回腦子,看清了局勢,想著當我重掌兵權后還能為他宋家求求情。
當初強娶他,不過是為了放在身邊時時刻刻羞辱他,將曾經發生在阿硯身上的事全都施加到他的身上,讓他也體會一下什麼叫自食惡果。
再者,他是斬斷沈言左膀右臂、鏟除宋家這枚毒瘤的切入點。
我從不會自戀地以為宋榭會愛上我。
畢竟,愛上施暴者是多麼諷刺的事情。
宋榭不知為何,臉上染了一抹緋紅之色,沒在書房停留便逃也似的離開,反倒是晚上還差人請我去他房里就寢,說是「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愿以身相許」。
蓮兒站在一旁替我挽發,嘴里卻止不住地唾棄道:
「也不知道宋榭安的什麼心,總不會以為這樣便能討得殿下歡心了吧?」
我只是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貓捉老鼠的游戲玩膩了,也該到結束的時候了。
21
敵國求和的隊伍進京當晚,沈言便為他們舉辦盛大的宴會。
群臣家眷皆出席宮宴,唯獨我,被沈言以戾氣太重恐影響宴會氛圍的理由被關在公主府內。
只可惜,精明的沈言還是走錯了這步棋。
宴會進行到中途,突然發生暴亂。
有刺客偽裝成舞女,借登臺獻舞的時機,當眾刺殺沈言,所幸沈言的貼身暗衛替他擋了致命一刀。
很快,幾十位蒙面殺手將整個大殿圍了起來。
侍衛與殺手纏斗在一起,卻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一時間,殿內哀號四起,被鮮血嚇破膽的群臣女眷四處逃竄。
若是不幸撞到殺手刀口上,便瞬間命喪黃泉。
只是眨眼間,金碧輝煌的大殿上血流成河。
正當有黑衣殺手瞅準時機,再次揮刀砍向沈言時,一支利箭破空而來,瞬間射穿那黑衣殺手的胸膛。
有了禁軍的加入,場上局勢瞬間逆轉。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未留黑衣殺手一個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