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他不配我折騰。
蓮兒應了聲:「殿下,您又何必這般折騰自己。」
她頓了下,又支支吾吾道:「便是將軍……將軍,也不會想讓殿下這般糟踐自己吧……」
我猛地轉頭看向蓮兒,她手中梳子未停,倒是給我拽下幾根頭發。
蓮兒驚慌地跪倒在地:「殿下恕罪。」
我望著她,片刻輕嘆口氣:「無事,你繼續吧。」
又轉頭看向窗外,語氣倒帶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若是在,就好了……」
我那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
殺人不眨眼的戰場都奈何不來他半分,到頭來,卻被小人算計慘死在暗牢中。
那群畜生居然構陷他通敵叛國。
可笑!連假書信證據都不愿去偽裝他的字跡,卻要硬安在他的頭上。
我垂眸捻著佛珠。
我一生,只有兩事——他和天下萬民盛世太平。
而盛世太平,又是他畢生所愿。
既然這朝堂配不上他,那就推翻了。
由我親自還他一個盛世太平和萬世贊頌。
5
大婚辦得極為簡單。
但當宋榭抱著前妻牌位踏進公主府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有奚落也有嘲諷,也有極少的惋惜和憤慨。
蓮兒滿臉憤慨地出聲奚落道:
「姑爺可真不知好歹,也不看自己配不配得上?」
「我們驍勇善戰的長公主都肯親自請旨求娶你,你這般姿態又是為何?」
等蓮兒說完,我才敷衍地抬手攔了攔。
起身上前,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輕聲道:「看來駙馬還沒有學乖啊?」
我微微側身,附在他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得見的聲音:
「駙馬是想讓我在她的靈堂前將你玷污嗎?」
我的目光落在他懷中抱著的那塊牌位上。
是了,昨日我雖然讓侍衛將那女人尸體丟到亂墳崗草草葬掉,但還是被宋榭親自從那尸堆中找出來。
聽說宋榭去的時候,尸體已經被野狗啃咬得不成樣子。
我也懶得再去管,該做的都做了。
宋榭猛地瞪大雙眸,滿臉錯愕地看向我。
他渾身都在顫抖,向后倒退兩步竟直接跌坐在地上,連那塊牌位也摔成了兩截。
「沈……長公主你這是敗化傷風!蔑倫悖理!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宋榭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額頭上全是冷汗,聲音沙啞而顫抖。
看著他狼狽的模樣,特別是鼻翼側那顆細痣,我眼底暗了幾分。
竟生出了想將那顆細痣生生挖掉的想法。
果真,誰都替代不了他……我騙不了自己。
方才那話,不過是我隨口說來嚇唬他的。
我沒有用二手貨的習慣。
6
那群賓客都被下人快速地請了出去,今日這大婚儀式成不了了。
我也懶得顧忌些什麼,隨便拉了一旁的椅子坐下:
「宋榭,能被本宮挑中是你的榮幸,安穩做你的駙馬爺,本宮或許還能放過你們宋家。」
「若你不能安分守己,想來你也知道本宮的手段。」我面無表情地開口。
宋榭像是遭了雷劈一般定在那里,半晌,他像是丟了半條魂般顫抖著開口:
「沈……輕晚,強扭的瓜不甜,你……你究竟怎麼辦才會放過我?」
我輕笑了一聲,居高臨下看著身形狼狽的宋榭,眼底劃過一絲晦暗和冷笑。
笑這世道不公,護不住好人。
那風光霽月的少年,竟死在宋榭這種骯臟齷齪之輩手中。
沈言容不下他,寧肯自毀江山也要聯合宋家、丞相府栽贓陷害。
他被丟進那暗無天日的地牢,所有酷刑在他身上用了個遍,只為給他安上那莫須有的罪名。
宋榭夫人一句「沒有稱手的琵琶」,便讓宋榭生生將他大腿骨做成了琵琶。
又出主意將他丟進南苑,命將士向他身上射箭卻又不能射死。
外人口中賢惠的丞相府大小姐,竟是這般心思歹毒之人。
甚至到最后,他身上沒有一塊好肉Ŧũ̂ₙ,還被千刀萬剮丟入亂墳崗中,一席草席了此生。
我的少年將軍,被自己守護的子民所害,該是何等的痛苦和絕望?
我恨自己身在戰場,縱使快馬加鞭卻仍未能救下他……
「甜不甜本宮無須知道,因為本宮樂意。」我漫不經心道。
我不會讓宋榭輕易死去。
我要將當初用在少年身上的酷刑全都奉還給他,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駙馬爺是打算抱著那破牌子跟本宮拜天地嗎?」我瞥了一眼地上斷成兩截的牌位輕笑道。
7
宋榭似是才回過神意識到,自己方才不慎將前妻的牌位摔在了地上。
他爬著上前,顫抖著手撿起那兩截牌位,眼眶驟然通紅。
宋榭用指腹一點點將牌位上的灰塵拭去,像是對待什麼稀世珍寶。
我從容地看著他做完一切,并沒有阻止。
宋榭將那牌位死死摟在他懷中,露出警惕的神情,嗓音沙啞地開口:
「長公主,臣曾與前妻許下一生一世的諾言,不能與長公主拜堂,還請長公主恕罪。」
說著,他彎腰叩頭。
我用指尖揉了揉眉心,沒忍住嗤笑出聲。
學乖了,又沒有完全學乖。
「本宮聽聞,駙馬先前府內侍妾便有三五余人,這便是駙馬許諾的一生一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