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我知道,她是疑惑,她對我一無所知。
但我卻對她了如指掌。
「你想知道?」我俯下身,湊到她耳畔,給她講了講我八歲得來的那場奇遇。
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我拍了拍她的面頰,笑得柔情蜜意。
「這都要多謝姐姐。」
「要不是姐姐唆使乳娘害我,我還不一定能有如此造化。」
八歲那年,我被乳娘按入水潭,瀕死前,意外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和日后的遭遇。
那時,若非是有人路過,從湖里撈起了我。
我恐怕早就淹死了。
24.
「你瘋了!」沈萱滿眼錯愕,看著我的眼神仿若在看異類。
「你就因這些未曾發生過的事情針對我們?!」
在她聲嘶力竭的質問聲中,我忍不住輕笑出聲。
「未曾發生?」
「姐姐不會真以為,花朝節與蕭謹言在廊橋相遇,他英雄救美乃是天賜奇緣吧?」
「他自小在你姨母膝下長大,早早就摸清了你的秉性,一擊即中,很快便籠絡住了你的芳心吧?」
沈萱瞳孔地震表情崩裂。
「不、不可能,你一定是騙我的……」
「我不信!」
我退開半步,望了望她癲狂癡纏的表情,又看了看從她那素錦的衣擺下滲出來的血跡,挑眉問。
「你一直留著這個孩子,不會是在等蕭謹言來帶你走吧?」
「那你應該還不知道,蕭謹言幾日就醒了,只是可惜……」
我敲了敲腦子。
「蕭謹言成了癡傻兒,只怕連你是誰都記不得了。」
此言一出,沈萱一口氣沒提上來,直接昏了。
等處置完沈萱,我回到勇毅候府中,老夫人已經擺出一副三堂會審的架勢。
就連我那許久未曾露過面的父親也陪同在側。
不等我走至堂中,她便長袖一拂,將桌上的茶碗器皿啐了個干凈。
「孽障!為了你,老身不僅親舍下這張老臉去給你討了門好親事,還將你嫡親姐姐都送走了。」
「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我那渣爹嚇了一跳,似乎不知事情的嚴重性。
「母親息怒,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
「好好說?」
老夫人看了眼渣爹。
「這都是你養出的好女兒,一個個都上趕著給自己找婆家!恬不知恥!」
「要知當年續娶個商婦進門,會攪和的家中烏煙瘴氣不成體統,當年老身就是在堂前撞死,也不該同意這門婚事!」
見老夫人撕破了面皮,可算不裝祖孫慈愛了。
我也不慣她,白眼一翻,冷笑道。
「便宜都占盡了,祖母現在才說這話,是不是太晚了些?」
25.
老夫人氣得差點昏死過去。
「你聽聽,你聽聽你這好女兒說的什麼話?」
「自然是實話。」
我面無表情地掃視了尊貴的老夫人一眼。
「祖母腰間的琳瑯玉環,手里的那翠玉佛串,用的久了便忘了來處了?」
「莫說這些貴重配飾,就這勇毅候府內的一草一木,哪些不是用我娘的嫁妝灌溉出來的?」
老夫人死死地瞪著我,恨不得生吃了我。
「老身就知道,你這個孽障生下來就是討債的,老身當年就該……」
接下來的話,老夫人沒有說出口。
但是我跟她都心里清楚,唯有我那爹還迷迷瞪瞪。
「找婆家?什麼婆家?」
「還能是什麼婆家?」
老夫人一拍桌子。
「皇后娘娘明日召她入宮。」
「二皇子?」
我這渣爹顯然有所耳聞,極快便反應過來。
他斟酌了片刻,也不知道想到些什麼,目光越來越亮,竟還湊到老夫人耳邊嘟嘟囔囔。
「娘,皇后無子,又待二皇子萬分親厚,若是能結這門親,倒也不錯……」
他話還沒說完,就挨了老夫人一巴掌。
「啪……」
「你,你這混賬東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渣爹直接被刮蒙了。
「娘,你不知朝上的走向,近些時日,陛下對二皇子多有贊譽,來日這位置……」
他故作神秘。
「反正,如今同二皇子結親,我們只賺不賠。」
在他看來,一個不受重視的女兒嫁給前途大好的二皇子,再賺不過。
所以他根本不理解老夫人作何氣成這樣。
他想了想,猜測道。
「難道,二皇子是想納蓁兒為側妃?」
「那倒是有些……」
「孽子!孽子!!」
「天要亡我沈家!!」
老夫人氣得捶胸頓足,最后竟生生噴出一口血來。
「娘……!娘!快來人啊,快去找大夫!」
看著前庭亂作一團,我竟隱隱覺得有些滑稽。
祖父在時,我這父親尚有幾分薄名在外。
祖父一走,他便終日浪跡,僅剩的幾分文人風骨也融進了溫柔鄉。
我這祖母竟還對他寄予厚望不曾?
26.
翌日,賜婚的圣旨便下了來。
我父親歡欣雀躍的接了圣旨,還夢想著日后自己能靠這姻親,能坐穩國丈之位。
但很快,他便笑不出來了。
因為,我出嫁那日,會將我娘的十八船嫁妝,全封箱帶走。
出嫁前一天,我特意去拜訪了我那起不來床的祖母,將掌家對牌還她。
我那笑面虎的祖父臨終前,硬將掌家對牌塞給了我,打的便是讓我效仿我娘,用那些嫁妝填補窟窿的心思。
但許是我天賦異稟,慢慢地摸出了些門道。
反而將我娘貼進去的那些物件,收攏得七七八八了。
如今這偌大的勇毅候府只剩下空殼一具,也該到了物歸原主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