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開始一條一條說服我。 

成親之后，我可以去京城，見一見不一樣的世界，不用再日復一日待在江州。

他不會像別的男人一樣約束我，進門之后也沒有婆母刁難。

他還有許多許多銀子，可以給我隨便揮霍。

隨便哪一條都足夠讓人心動。

「但我有個喜歡的武生誒，去了京城，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裴端咬了咬后槽牙，臉色變黑了一些，仍耐著性子同我說話。   

「京中不是沒有戲院，將他一并帶到京城好了。」

「你有喜歡的武生，我正好也有心儀的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們婚后各不相干。」 

同人成親嘛，自然要將自己的生活水平提升一個檔次。 

左看右看，這樁婚姻于我而言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

6 

「傻坐著在想什麼？」

我抱著被子，陷入長長的回憶時，裴端已經下朝回家了，伸出手來探了探我的額頭。   

我眼珠子轉了轉，朝他微微一笑。 

「今日我又見了你心儀的祝余姑娘呢。」

裴端的手抖了抖，不著痕跡地收了回去。 

哼，死裝吧你就。 

用晚膳時，我特意夾了一筷子奇辣無比的菜給他。

「今天同祝小姐閑聊才知道，她平素最愛吃辣呢。」 

我欣賞著裴端被辣出眼淚，告訴他在吃東西上面沒有共同語言的人是聊不到一塊兒去的。   

裴端換衣裳的時候，我又在旁邊哼哼唧唧，用鼻音無聲點評。 

等他不耐的眼睛看過來，再裝作不經意地提起祝余。

「為什麼總是穿黑色啊，祝小姐喜歡你穿白色的衣裳呢。」 

「你不知道嗎？」

裴端忍住了想要朝我翻的白眼，轉身進入內室更衣。

我揣著手，預備等著裴端換好衣裳，再奚落他一番。 

但他一出來，我的眼睛都有些發直了。   

真是好看啊。 

我看畫本子的時候，都是代入裴端的臉的。

他牽唇笑了笑，在我腦袋上彈了個腦瓜崩，叫我收一收口水。 

我的濾鏡瞬間破碎了！

轉天他便買了許多金銀首飾回來。

亮閃閃的，真叫人移不開眼睛。

我把手伸了出去：「千萬不要給祝余姑娘看見，她生性清雅，最討厭銅臭氣。」   

裴端將那包金子收了回去。 

「你記錯了吧，祝余最喜歡這些了。」

他把手舉得高高的，我跳起來夠也夠不上，掛在他肩膀上甩都甩不下來。 

打鬧之中，我將他撲在了地上。

兩個人面面相覷。

天啊，我看畫本子的時候，還覺得這個劇情俗套，原來現實生活中真的會發生！

下一步書生和小姐該閉上眼睛，情難自抑地接吻了。   

裴端的胸膛上下劇烈起伏著，隔著薄薄的衣裳，我都能感覺到他的心跳顫動。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帶著掠奪，讓人本能地感覺到危險。

「你的眼睛可以堅持好久不眨一下哦。」

難怪小時候我倆比誰先眨眼，我總是輸，這誰能贏得過他？ 

他悶聲笑了一下，然后笑得停不下來了。 

「其實本來就是買給你的。」他將那包金子遞給了我。

「其實今日祝小姐告訴了我，你從未見過他。」   

我躺在他的胸肌上。 

好大，好舒服，好幸福哦。 

良久，一個很輕很輕的吻落在我發頂上。 

我聽見裴端的聲音說—— 

「應溪是傻子。」 

7

陛下病重，太子殿下和三皇子一同入宮侍疾。

此事京中傳得沸沸揚揚。 

隱約有風聲說，三皇子本就不滿意被太子壓了一頭，如今入宮是要趁機奪權篡位。 

我原本以為這是無稽之談，直到一天夜里醒來，發現裴端還睜著眼睛，眉頭緊緊皺著。

我用手撫平了他眉間的褶皺。

他側過身來抱住我：「吵醒你了？」

我搖了搖頭。

朝中局勢波譎云詭，裴端又從不把煩心事帶回家里來。   

「只是覺得你做官這些年一定吃了許多苦頭。」 

我把臉埋在他胳膊里，感受他肌肉的線條。 

裴家原本聲名并不顯赫，同京城中那些世世代代享受父輩蔭庇的世家公子們相比，他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站住腳跟。

高中狀元后一路升遷，是建朝以來最年輕的尚書，多少雙眼睛都緊緊盯在他身上。

持身要正，不能落人話柄，又要做出政績來。

兩代皇帝交接的時刻，還不能站錯了隊，被新帝忌憚。 

真的是辛苦了啊。   

我們貼得很緊，我學著裴端平日哄我睡覺的樣子，輕輕為他梳理頭發，摸著他的脖頸。 

就跟擼貓一樣，每次他這樣做，我總是能很快睡著。

但這廝咧了咧嘴。

「你壓到我頭發了。」

這明明應該是我的臺詞！ 

氣氛都被他破壞完了。

話雖然這麼說，鬧了一場之后，他的呼吸漸漸放緩，很快睡熟了。   

我眨了眨眼睛，困意重新侵襲過來。

記憶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很多年之前。 

三伏的天，熱的狗都伸舌頭。 

我們頭抵頭睡在一起，他娘親在為我們打著蒲扇。 

不過一眨眼間，我們就長得這樣大了。

裴端卻沒有睡一個整覺。

天還蒙蒙亮，就有太監來敲門，壓低聲音說，陛下眼看著就要不行了，請裴尚書即刻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