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江說。
阿嬸搖了搖頭:「能為兒子報仇我心愿已了,今后會去神廟修行。金銀于我,毫無意義。」
我打開箱子,里面躺著的竟然是當初陳家人偷走的一部分四妹的嫁妝。
白江解釋說:「你也聽說了吧,陳家公帶著所有家底與人私奔了。」
我指了指阿嬸遠去的背影。
白江笑著點點頭:「陳金絮當年買考題時,負責看守試卷的就是這位阿嬸的兒子。」
「那是位正直的考官,不肯與那些貪官為伍。因此慘遭滅口。」
「你可能想不到,被山匪劫持的那位師爺當年之所以抱著名冊慌慌張張出逃,就是因為這位阿嬸算計籌謀,將所有貪官拉下了馬!」
「那師爺,也不是被嚇死的?」我問。
白江笑笑:「這麼細的細節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考題買賣的事,確實是陳金絮先提出來的。」
「這阿嬸這麼厲害,怎麼可能放過罪魁禍首呢?」
「四妹是個沒心眼的傻姑娘,我們要是趕狗入窮巷,非要將陳家人搜刮走的銀錢追回來。」
「就怕他們日后時常記恨,對四妹不利。更何況沒有千日防賊的好辦法。」
「不如就把銀錢看的輕一些,他們得了好處,短時間內自然不會鬧得那麼兇。千日防賊的自然就成了他們陳家。」
白江指著箱子笑道:「你看,這不就叫賊偷了家底又偷了人嗎?」
「這阿嬸,可是把陳家阿公騙出了國境呢!不知道身無分文的陳家阿公還能不能回得來。」
我問:「這算不算釜底抽薪?」
白江笑著摸摸我的頭:「哎呦!我家娘子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鉤子要下得厚深,不然扯出來的時候,就沒麼麼疼了……」
一回頭,四妹站在院子里,隔著十幾口的箱子正望著我們。
我有些擔心,四妹卻笑了笑朝我揮手喊著:「大嫂,你快去看!爹哄孩子呢!」
屋里,公爹輕輕搖晃著嬰兒床,柔聲嘟囔:「好乖乖!以后不聽你爹的,都聽爺爺的!嗷!」
不行!
我的一生之敵,還得是我公爹!
番外:
我們這群大老粗里,有個勇猛的小姑娘。
作為我們這一堆兒里最小的一個,她總是讓我們佩服。
她勇敢,堅韌!
總有一股沖勁兒!
她是被皇女殿下領回來的。
參軍時不認識皇女殿下,一口一個「大姐」,怎麼改都改不過來!
她平時最寬厚,身邊最不起眼的小兵受傷了,她都會照顧一二。
可一但怒氣上頭就不管不顧,是揍人也往殘廢里揍,罵人也往十八代里罵!
就是她「大姐」,也挨過幾頓好訓。
偏生她明事理得很,罵人從來是占理的?
她向來所向披靡。
可有一回敵軍將領站在城樓上罵她是沒爹娘的潑婦。
她卻硬是啞巴一樣沒出聲。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見她哭,她流著淚一遍遍說:「我有娘!我有娘……」
殿下摟著她的肩膀,摸頭安慰。
我問她:「你怎麼不罵回去?」
她說:「大姐說,現在不能輕舉妄動,三天后才能攻城。」
我一瞬間啞口無言,看著她我想起我的女兒們。
我不在家,她們定然也是這樣為了大局忍過多少事。
我坐在夜色下默默流淚。
殿下用胳膊肘撞我:「老白頭你哭啥?」
我說:「我也想孩子了!」
剛還抽抽嗒嗒的小姑娘,抬頭朝我喊了一聲:「……爹!」
我被她逗笑,心中對兒女虧欠的哀傷平復了許多。
殿下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老白,這回不想了吧!」
殿下答應她,攻城那天辱罵她的那個將軍就交給她來處理。
她這才不哭了,裹著破舊的披風睡著了。
真到攻城那天,殿下「進攻」的「攻」字還沒說全,那傻孩子就已經沖出去了。
城門都沒開,她就踩著城墻上的豁口徒手爬了上去。
那嘴賤的守城副將,作戰姿勢還沒擺全,就被打掉了一顆牙,昏死在城樓上。
我問她:「不殺嗎?」
她搖頭:「大姐說,他是個良將。」
我那時就想,這樣好的孩子定要有個好歸處。
后來,殿下終于成了陛下。
我終于能把妻兒接到身邊來。
小丫頭也成了名聲在外的王將軍。
她看我接來家人團聚,問我繼母算不算親人?能不能接到將軍府養著。
我笑著告訴她:「你每次回家最想見到誰,就把誰接進來。繼母也好外人也罷,家是你的家,誰也不能說你的不是!」
她開心極了,沒幾日,她的繼母和繼妹就進了京。
我夫人是個熱心腸,到將軍府幫著忙了幾日。
我們兩家因為互相幫忙,變成了關系親密的好鄰居。
就連陛下來蹭飯,也很羨慕我們的交情。
更是說,要是將來我們這兩家有了下一代,定然是人品貴重的好孩子。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陛下好端端的提什麼孩子。
我猜她是想成親了。
可天底下總有對陛下不服的人,「王將軍出征」的圣旨總是很多。
有次回來,王文靜這傻孩子的臉上纏著厚厚的紗布。
陛下第一次變成罵人的那一方,小姑娘成了低頭不語的那一方。
我實在不放心,可偏生京城又是瑣事繁多,抽不開身。
正愁苦時,看見了提著三只野雞偷偷進院兒的大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