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了一句。
「非也,只是應應邀來講講罷了。」對面笑道。
這樣啊……
男子說完,便走了,想必是去尋書院先生說這事了。
我將糕點拆開,給小兒們分下去。
也拿了一塊放到了臺上桌前。
這人,是個好人。
18
那日從學院走后,我便開始仔細考慮慕容云的事。
歐陽青梅想必不會善罷甘休。
她畢竟是慕容云的親生母親,她若發癲,我如何應對?
出了上次的事之后,我接慕容云下學堂后,他都會纏著我抱他一會。
這小兒還是在怕,怕我不要他。
日日哄著他,他精神漸漸好了起來。
但我知道,很快,歐陽青梅會卷土重來,我得想個一勞永逸的法子。
這日,忙完鋪子的事,去接慕容云下堂。
來早了,我又想得出神。
身后有人喚我,我一回頭,竟是那日講堂上的先生。
「阿棠娘子,有心事?神色憂愁。」先生問我。
「先生見笑了。」我應道。
「若信我,可以說與聽聽,我在官府上有差,見事頗多,或許能開解一些。」
見事頗多……我輕輕笑了。
那我這些事,他想必消息靈通,也都知道了。
我苦笑,不知如何開口。
但他卻像看透了我一般,語氣低沉,卻意味深長。
「那日堂上,娘子多勇猛。如今怕什麼?有些事,一人之口,做不得什麼數。」
說完,學院下堂了。
他便進了書院。
看著從書院里朝我跑來的慕容云,聽了先生的話,我猛地想通了。
……
19
歐陽青梅果然沒有善罷甘休。
她再來鋪子的時候,我正送慕容云去學堂。
她堵在門口,見到慕容云,眼放精光。
「叫母親,」歐陽青梅朝著慕容云喚道。
慕容云憋著一口氣,小臉一別,朝她道:「我早就說了,你不是我娘!」
聽了這話,歐陽青梅轉頭看向我,吼了一嗓子:「都是你教的!你這個賤人!」
張牙舞爪,竟從衣服里掏出一只尖頭簪子,瘋狗一樣朝我撲過來。
一瞬間,慕容云掙脫我的手,炮彈一般竄了出去。
他憋了狠勁兒,抱著歐陽青梅大腿,嗷嗚咬了一口。
小小孩兒勝在靈活,把歐陽青梅絆了個狗吃屎。
歐陽青梅沒反應過來,那只尖簪劃過慕容云的胳膊,慕容云身上登時見了血。
他一向怕疼,此刻竟不哭不鬧,撲騰著把歐陽青梅手里的簪子搶過來丟遠,護在我身前,唯恐瘋婆子再攻擊我。
見慕容云這般動作,歐陽青梅呆在原地……
再次來遲的慕容廷也呆在原地……
我深吸一口氣,下定了決心。
我上衙門去遞了訴狀。
20
審理之前,慕容廷又來找我。
他神情急切:「阿棠,慕容云不是我們的孩子!」
「我們?」我有些想笑。
慕容廷趕緊改口:「阿棠,你莫要這麼緊張慕容云的安穩了,他不是我親兒子。近日我返京去調查,當年歐陽青梅……」
說到這里,慕容廷神色有些難堪。
他不說,我也知道他的意思了。
歐陽青梅私德不端,慕容廷估計是梳理了時間,發覺不對。
事到如今,慕容廷竟還以為,我這般留下慕容云,為的是慕容云身上流著他的血。
看著從京城又趕過來、風塵仆仆的慕容廷,我淡淡開口。
「慕容云是不是你的孩子不要緊。他是我的孩子。」
關于慕容云,其實我思忖了好久。
從那夜匆忙離開慕容府開始,我便一直在想,是否要留他在身邊。
或許是因為他那句,只有我一個阿娘。
再或許,是因為我們獨自開始生活后,他每日醒來都要確認我安好。
又或許,是他面對危險也要沖在我前面的勇氣。
我想起來我的親爹親娘,他們倒是與我血緣深厚,卻在我及笄之歲,欲把我賣至青樓。
我又想到慕容廷,他與我夫妻一場,本是造就血緣情分的關系,卻這樣欺騙愚弄我。
所以,有沒有親緣血緣,真不是那麼緊要的東西。
緊要的,向來是人心。
我下定決心要留下這個堅定跟著我、想要保護我的小小孩。
我提醒慕容廷。
「慕容云養在慕容府上多年,他不是你兒子,說出去,你必會遭人恥笑。」
慕容廷很快反應過來我的意思。
若真承認了慕容云是歐陽青梅的兒子,那他和歐陽青梅茍合的事,也就坐實了。
他怎會容許這種事發生呢?
我想留下慕容云,慕容廷也在意他的形象。
一拍即合,剛好,不是嗎?
21
我唐阿棠,狀告歐陽青梅奪子。
到了衙門,站在堂下,我才發現,堂上官老爺,竟是書院兩度相見的白衣先生。
今日才知,他姓柳。
「依序,原告唐阿棠,先訴你的請求。」
我點了點頭。
「青天大老爺,慕容云乃我與慕容廷之子,我告歐陽青梅瘋癲,當街傷我兒,欲圖奪我子。」
歐陽青梅表情猙獰,指著我破口大罵。
柳大人一聲呵斥:「只說申辯,再這般堂下無狀,棍棒伺候。」
歐陽青梅改了戰術,嚎啕大哭。
絮絮說著,竟把同慕容廷那些茍且之事說了個干凈。
待他說完,堂上沉默良久。
有衙役沒忍住,發出嗤嗤笑聲。
歐陽青梅呆住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都說了些什麼。
世上什麼傳的最快?這些污糟之事飛得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