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時,我注意到角落里堆了很多的禮盒,有些被隨意扔在一邊,珠寶黃金散落了一地,你看都不看。」
「讓我想想,是什麼事情讓你這般不開心,連旁人送來的禮物都讓你見了不順意。」
或許想不到我會將這些記得這般清楚。李云修貓般的圓眼睜大,就這樣怔怔地看著我。
這樣好看的眼睛,逐漸有水色蔓延上來。
看著他這副模樣,我忽然心頭一陣柔軟,沖著他輕聲開口問道:「那日的前一天,是你的生辰,對吧。」
是他的生辰,但他沒有從想要的人那里收到禮物。
甚至連一眼關注都沒有。
那個在傳言中被寵壞了的小公子開始生氣。
他明明已經擁有許多人世代都不可及的財產了,可他就是不開心。
因為無論他多麼的富有,給他這一切的人,都不會用正眼看他。
所以他要出門揮霍,把最高的錢砸到最一般的地皮上。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渴望得到什麼?
一聲訓斥,還是一道冷笑。
但是什麼都沒有,就算他將天都拆了,那兩人依舊對他漠不關心。
最多只在他出事的時候出面為他兜底。
他們好似很在意他的安全,卻又從來不曾真正在意過他。
李云修實在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就像是我也不明白,為何無論我如何做,我的父母都不愿對我好顏相待一般。
我抬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察覺到手心下的他在微微顫抖,我說:「李云修,我其實很能干,賺錢的本事不比男兒差。」
我說:「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在蕓蕓眾生中選中了我,不過我很感激你的出現。
」
我牽起他的手:「我的父母也不愛我,從小到大,我從不曾受到他們正眼相待。」
「若你不嫌棄,往后的日子,就由我們來珍惜彼此吧。」
話音剛落,我便被一股大力擁入懷中。
李云修俯首在我肩上,抽泣哽咽著。
有溫熱的液體不斷滾入我的頸窩。
他哭得那麼委屈,抽噎著幾乎續不上氣。
可他將我按在懷中的力道又是那麼的大,像是要將我的骨肉都箍碎。
我抬手在他后背上輕拍著安撫。
在被淚水淹沒的漫長時間里,我只在李云修心間聽到了一個委屈別扭的小孩。
那個小孩,也曾住在我心里。
在徐陵許諾給我一個家的時候后,短暫地長大過。
而現在,她找到了同伴。
兩個相互依偎著,日子總會好過一點。
9
我在陽晉住下來了。
李云修幫我將自己的鋪子辦了起來。
我便成日忙著做買賣,有空再和李云修拌拌嘴。
日子同從前亦沒有多大不同。
直到有一日,我收到了徐陵從京都給我捎來的手信。
或許是見不得我過得太舒坦,在信中,他再次大發慈悲,說本來以我的名聲只配在顏府中為妾。
可他顧念往昔的情誼,若我現在回頭,他可以許我平妻的位置。
那時候我正在與李云修對著卜祀商定婚期。
這本該是由兩家父母來決定的事,可我與李云修的父母對我們的事皆不在意。
我們便隨心所欲著來,商議時見什麼日子都吉利,到最后敲定不下來,甚至想要丟骰子決定。
這般離經叛道,也只有我這個壞了名聲的官家女和他那個聞名天下的紈绔能做得出來了。
我看完了徐陵的信,覺得隔行如隔山,不好做評價。
于是把信給了李云修,李云修看完之后,直呼要叫十個神醫連夜加急去京中給徐陵看看腦子。
我們都沒把他當回事,繼續頭抵頭搖骰子定婚期。
搖出來的時間竟是在李云修今歲的生辰上。
我覺得可以,他也覺得不錯。
一時間屋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可令我們沒想到的是,徐陵竟會直接從京城追了過來。
他來的時候,正逢花朝,我給鋪里的伙計放了假。
和李云修一道出城去看花。
李云修說要教我放紙鳶,我不知道他怎的就認為我是個連紙鳶都不曾見過的。
卻還是在一旁拍著掌一口一個云郎好棒。
李云修被我刺激得差點平地崴了腳,羞紅著臉回過身看過來時,手里的線都差點被疾風絞走。
我沖他笑得開懷,下一秒,一只粗壯有力的手忽然將我手腕握住。
我回頭看見了徐陵黑沉似水的面色。
「奚遲雪,你當真對我已然變心?」
他這話實在弄得我心頭一陣莫名,好似那個外出半年就搞大我親妹肚子的人是我一般。
李云修猛然扔了手中紙鳶,朝這邊快步走來。
下一秒,李家的府兵將我與徐陵盡數圍住。
「顏將軍,不知本公子的未婚妻何處多有得罪,但不論為什麼,你都沒有資格這樣對她。」
說著他手中金扇一挑,自下將徐陵握著我的手直直劈開。
徐陵整個人看起來風塵仆仆,一個晃神,這名少年將軍竟還被李云修挑得退后兩步。
我趕緊護上李云修朝后走了兩步:「靠邊站點,他面皮厚,小心碰瓷你。
」
徐陵的目光落在我緊緊護在李云修身前的手上,猛然神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