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弄明白了其中關竅,其實真正偷人的是蘇姨娘。她嫉妒秀姨娘得寵,又嫌棄王員外年老,想到借種生子的法子。本以為這次秀姨娘能把她供出來,沒想到她卻是個軟柿子,被她算計得險些丟掉命。
但是大娘子還是沉得住氣,她悠悠地問我:「你以什麼和我交易?」
「大娘子不出手,不也是想隔山觀虎斗?但是我想著,就算她倆倒臺了,以王老爺這身子,恐怕您再想開枝散葉是難了。
「王老爺諱疾忌醫,身子骨虧空得厲害。倒不如送大娘子個人情,醫好王老爺,夫人往后還怕往后沒有依仗?」
她狠狠心問我:「你當真能醫好他?」
我點點頭,但大娘子卻沖我堅定地搖搖頭。
「不,我要你醫死他。」
我驚呆了,張大夫和張生哥哥從小教給我的是治病救人的法子,可從來沒教過我醫死人的法子,我本能地拒絕。
可是大娘子講了她的故事。
她十四歲被母家發賣給王老爺。本以為他家富貴,跟著他能過上好日子,但是王老爺是個浪蕩的,不僅花心,還想出各種手段在房事上折磨女子。大娘子到現在,這種生活整整經歷了十年。
外頭動亂,再加上被一雙兒女絆住了手腳。這世道待女子本就艱難,她便在這府里蹉跎了自己的青春。
「可是女子誰不想為自己活一次?王老爺的錢全花在外邊的戲子身上,若是治好他,不過是更縱容他罷了。
「幫幫我,求妹妹幫我一次。」
10
我們達成了共識,她幫我救出周叔,我幫她解決了王員外。
其實他這個病不難治,脾腎虧虛本是因為久淋不愈,濕熱耗傷正氣,但他卻滋補過度,便導致熱氣襲肺,津液疏通失常,水道通調不利。
只要用些清熱的藥,加上疏通血管,房事節制,飲食清淡,不出月余,一定會痊愈。
我所做的不過是將正常劑量的藥物減半,讓他好得慢些,并不足以致命。
王員外服了半個多月的藥,暫時是感覺身輕如燕,精氣神好了很多,便又出去廝混了。
我搖搖頭,這樣下去,神仙難醫了。若是有大娘子稍加約束,還能延長他的壽命,但現在恐怕命不久矣。
周叔被救了出來,我娘心疼得整個人快碎了。正好我趁這個機會撮合了一下他倆,他們只當我年紀小不懂事,可是兩人眼里的柔情早就再也容不下別人,我豈能看不出來。
他倆半推半就地也就答應了,真好,往后我也有爹疼了。
秀姨娘被打發出府,也正好全了她的心意。本來她也并不是執著于此,若不是當年不得已,誰愿意跟著王員外。
蘇姨娘后來被發現了奸情,這下是真真地捉奸在床了,王員外下令亂棍打死了她。
王員外兩個月后死在了春風樓,當時衣不蔽體地左擁右抱著兩個妓子。我本以為他不過是不節制,但沒想到他竟然偷偷服用強身丸。這玩意和藥效相沖,身子早就虧空得厲害,哪里禁得住這樣大補。
大娘子平靜地處理完他的后事,我去拜訪,安慰她道:「往后這偌大的院子就靠大娘子一個人守著了。」
「桃桃,我有名字的,你可以叫我佳儀姐。」
是啊,她被大娘子這個稱呼禁錮了太久,往后她要奔赴的就是趙佳儀自己的人生了。
11
佳儀姐送了我十畝的良田,她說這些年沒下過地,自己也不會打理,送給我只當不會荒廢了。
我再不讓周叔去送肉了,他和娘經營著包子鋪,再種些糧食,隔出幾畝來給我種藥材。
漫山遍野的風吹過,整個田里都是張生哥哥的味道。
不知道他們過得怎麼樣了。一走就是三年,剛開始還有口信捎到家里,我知道他們都平安。
后來越來越多的訃告送回來,每天都有呼天搶地的婦人暈死過去。
我和柳青青不敢上前,生怕看到自己想念的人。
可是還是有人從送回來的遺物里翻到那只哈巴狗香囊,通體的雪白狗狗已經被鮮血染得黢黑。
柳青青哭得不能自己:「虎子這個王八羔子,他說好回來娶我的。那麼多的富貴公子我不嫁,偏偏等著他這個癩皮狗。」
「先別哭,名單上沒有虎子哥,說不定是香囊弄丟了混在里面。」
柳青青哭得更狠了:「那他更是王八羔子,這麼貴重的東西都能弄丟。」
這場仗,打得尤為艱難。夏天因為雨天難行,冬天大雪封路,朝廷總是有理由推脫,可是老百姓的賦稅一點都不減少,不知道那麼多的東西都喂到哪個狗肚子里。
鳳凰山十三城接連失守,威武大將軍差人千里加急往宮里送去密詔,將責任推到安王身上,皇帝一道圣旨下令將安王立刻處死。
我接到密探來報的時候整個人都慌了,探子說:「安王說了,風起云亂,請桃姑娘務必保重。戰場上將士家眷大多都在清風巷,必要時請帶著清風巷百姓們往京城撤離,必不能寒了將士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