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死了,家也沒了,要債的人把家里值錢的物件搬空了。
娘在炕上躺了三天,起來后帶著我去酒樓要了整整一桌子菜。
卻被搜查酒樓的官兵打翻在地上。
我跪在地上撿起飯菜想往嘴里送,一個兇狠的男人過來踩爛了地上的菜。
我才知道,原來這飯菜里被我娘放了足量的耗子藥……
后來這個男人給了我們娘倆一個家,讓我讀書識字,學醫治病。
我拯救了戰爭中千千萬萬破碎的家。
1
我爹死后還沒下葬,家里就來了一群要債的人。
原來爹臨死前在賭場欠下了三兩銀子,不過半月有余,利滾利滾到了十兩。
他們把家里值錢的物件收拾空了,不斷咒罵著:「這買賣可賠了,誰承想碰上個短命的玩意兒。我看這小娘子生得不賴,不如賣到窯子里去抵債。」
我娘一頭撞到棺木上,磕出滿頭血跡。
要債的人恐怕鬧出人命,一哄而散。
我娘在床上一躺就是三天,第一天我還嗚嗚地哭,后來餓得我頭暈眼花,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想去做點吃的,發現家里的米缸空了,老鼠正啃著僅剩的幾塊土豆。
我灌了一肚子涼水,回來繼續靠在娘的身上一抽一抽地流淚。
娘的眼皮動了動,終于悠悠轉醒,可她不動彈也不說話,睜著眼睛從天黑望到天明。
我想著娘一定也餓了,猛然想起來,被窩里還藏了一枚雞蛋。
我吞了吞口水,把雞蛋煮熟剝了皮遞到娘跟前:「娘,你吃。」
娘終于有了點反應,大顆的淚水從她眼眶里滾了出來。
第二天,娘好像變了個人一樣,給我換上一身干凈的衣服,她攏起的發髻上還插上了家里僅有的一只素銀簪子。
娘領著我,一步一步往村外走去。
我亦步亦趨地跟著,懵懂地問:「娘,我們去哪?」
娘笑得像天邊漸落的云霞一樣好看。
「娘帶著桃桃去城里吃酒。」
2
到了酒樓里,娘點了整整一大桌子菜。
這時候來了一群官兵,圍了整個酒樓,酒樓的賓客嚇得四散而逃,他們說在捉拿一個逃犯。
官兵們顯得聲勢浩大,實則毫無頭緒,他們肆意橫行,過來踢翻了我們的桌子。
娘剛點的菜,我餓了這麼多天了,一口都沒有來得及吃。
我看著落到地上七零八碎的熱菜,捧起一把就想要往嘴里送。
旁邊有個高大的漢子一腳踩上去,把地上的菜踩得稀巴爛。
我跪在地上,扯住男人的褲腳,聲音里都帶了哭腔。
「這些撿起來還可以吃,為什麼你偏偏還要還踩上去?」
他冷著臉地頭俯視著我:「沒長眼嗎,你們擋我路了。」
他臉上有道一寸長的疤痕,蜿蜒直到嘴角,看起來甚是恐怖。
娘實在走投無路,撲通一聲跪下去:「求大哥可憐可憐我們孤兒寡母吧,孩子餓極了,這才沖撞了您。」
男人面色稍緩,沒有理會娘的話,擦著我們的身子擠過去。
他出了門又折回來,摸出一塊桂花糕遞給我:「你們跟我走吧。」
后來我才知道,原來娘在那一桌飯菜里下了足量的耗子藥,我們這一趟進城,娘是存了必死之心的。
那男人早就看出娘的狀態不對勁,才阻止了我吃地上的飯菜。
既然死不了,就好好活下去……
男人叫周廣,早些年做事的時候傷到了臉,再沒大戶人家肯要他,只能在這條街上賣豬肉。
每天給酒樓里送肉,跑得熟了,酒樓掌柜會把賣不掉的一些小食送給他。
我拿著那塊桂花糕,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掰成小塊放到嘴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拐到巷尾的一間茅草房里。
我把手心的渣渣一口揚進嘴里,在褲子上擦了擦手,跟在后邊進去了。
進門后就有個跟我差不多大的毛頭小子撲到他身上喊:「爹。」
娘有些驚訝,拉著我就要走:「大哥有家室,我們不好打擾。」
「虎子他娘死得早,我孤身一人,沒什麼不好打擾的。收留你們我也是有私心的,虎子跟著我常常饑一頓飽一頓的,往后你就幫我照看虎子吧,你們也好有個落腳之處。」
周叔看起來兇狠無比,可是這番話說出來用了他不少力氣。他無所適從地捏著那包桂花糕,說完還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我和娘暫時安頓在清風巷里。
周叔和娘商量著往后怎麼活下去,我和虎子在昏暗的燈火下你一把我一把地分食桂花糕的碎渣渣。
3
平白添了兩口人,周叔的日子過得更緊了,每天天不亮就去養豬場拉豬,宰豬,剔骨,送肉。
娘也閑不住,就在案子前幫著周叔收錢,招呼客人。
我和虎子起床后蒸上一鍋雜面餅子,再熬上一鍋熱乎乎的玉米粥,坐在門檻上等著周叔和娘賣肉回來,我們才肯揭鍋吃飯。
通常我們是舍不得吃肉的,好點的豬肉送到酒樓,差點的豬下水也有人要。反正一頭豬下來,好賴的東西都能賣錢的。
漸漸地,街上風言風語四起。
「周屠夫找了個小娘子,還帶個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