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我做什麼說什麼他都不會生氣。
是例外嗎?
還是對其他人也是如此。
我害怕。
害怕是我自作多情,到頭來成了個笑話。
又過了兩日,醒來時,門邊已無司徒謹的身影。
我愣愣望著那扇緊閉的門,心里頭空空的。
像被人生生挖去了一塊肉。
不知枯坐了多久,門口響起吱呀的聲音,有人推開門扉大步走入。
我抬眸望去,竟是青云。
我有些失望:「你是司徒謹的暗衛,對嗎?」
他面無表情,朝我頷首:「是。」
「那你此時該護在他左右,而不是到我這兒來。」
青云默然片刻:「王爺被召入宮了。」
我不明所以:「所以呢?」
青云:「是鴻門宴。」
我呼吸頓停,霎時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喘不上氣來。
「什麼意思?」
青云卻答非所問。
三言兩語,將司徒謹瞞我至今的真相全盤托出。
原來,他并非天生的病秧子。
只是為了在爾詐我虞的皇宮中生存,才坐上了輪椅,從此藥不離身。
他本不打算摻和進皇家的爭斗中,但戚家得罪了太子黨,被設計抄家,為了保下我, 他主動入局,喝下了讓太子徹底心安的慢性毒藥。
他允諾太子, 待一切塵埃落定, 他就會離開ťű̂ₛ上京城,當一個閑散王爺。
我幸免于難, 他卻成了真的病秧子。
今日這場鴻門宴, 則是因為他遲遲沒有啟程離京,引起了新皇不滿。
而他延遲離京的原因, 是因為我。
青云沒有說下去。
但我清楚知道。
司徒謹這一趟,只怕是兇多吉少。
18
馬車在宮門前被攔了下來。
我走下馬車,一眼就瞧見了同樣候在宮門旁的云常。
我絞著手中絲帕,顫聲問他:「王爺何時入宮的?」
「酉時。」
云常言簡意賅,目光始終盯著宮門,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正無意識地抖動。
我也好不到哪去, 心慌意亂之下,手中絲帕都快被我絞破了。
每一息都是煎熬。
天漸漸暗了,卻始終不見司徒謹的身影。
冷汗早已汗濕后背,夜風拂過,涼意激得我打了個寒戰。
又過了一個時辰。
我才聽見那熟悉的轱轆聲, 正緩慢地朝宮門這邊來。
我倏地提起整顆心。
止不住地胡思亂想。
若輪椅上坐著的是司徒謹冷冰的尸體,我該如何是好?
宮門從內被拉開。
司徒謹被人推了出來。
他半垂著眸,蒼白的臉上有一道紅痕, 唇角殷紅,似是有血。
「司徒謹!」
我快步上前, 撲進了他懷里, 小聲地喊他名字。
司徒謹幾近潰散的眸子猛地收縮,長睫輕輕地顫動著, 他緩緩抬眸看我,狼狽地笑起來:「寧兒, 你怎麼來了?」
我不敢觸碰他微微腫起的臉頰, 只能用手帕輕輕擦拭他流血的嘴角,心疼得快要窒息:「你這嘴是石頭做的嗎?為何不早點將真相告知我!」
司徒謹眉間抽動,嘶了一聲。
我忙收住擦拭的手, 無措看他:「怎, 怎麼了?」
他又笑了, 大掌包裹住我冰涼的指尖,拉到唇邊印下一吻:「我本想說,但你沒給我機會。」
我喉頭一哽:「你,你不能主動推門進來解釋嗎?」
兩人對視片刻。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竟還能這樣?
「下次一定。」
見他還有心思開玩笑,我松了口氣。
但很快又紅了眼睛。
「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這個啊, 是齊老將軍打的。
」
「他為何打你?」
「嗯……許是因為齊潯之不小心犯了錯,然后不小心被調去了邊疆,要守夠三年才能回來, 齊老將軍思子心切, 要找個人泄憤吧。」
「噗嗤。」
我沒忍住笑出來,包在眼中的淚跟著笑聲落下。
皆被司徒謹輕柔地抹了去。
笑了好一會兒我才停下。
我將腦袋埋進他的懷里,感受著耳朵底下快速跳動的胸膛,忽然道。
「司徒謹。」
「嗯?」
「我們去江南吧。」
司徒謹忍著喉間癢意, 動作溫柔地將懷中人額前凌亂的頭發撩至耳后。
月華下,他眸光微動,笑意溫柔。
「好。」
我們回江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