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澈冷笑一聲,從懷里拿出布帛想寫的休書:「你說的是這個破爛?」
「這布帛……不便宜呢。」
「咔嚓」!
我話音剛落,那休書便被毫不留情地撕成了兩半。
裴澈紅著眼一字一句道:「我不同意!」
18
我也不知裴澈是如何打算的。
按理說,他如今身居高位,應該是公務纏身才對。
可我見他日日不是把弄孩子,便是跟著我父兄一同上山狩獵,給我獵野味兒補身子。
就連我嫂子看得都直咋舌,直說嫁給我兄長這麼多年,第一次見比我兄長還疼人的男人。
我抱著孩子,不敢說話。
日子就這麼過了一天又一天,裴澈只字不提離開的事兒,日子就好像如從前一般。
可我總覺得心里頭不安。
事實證明,我的不安是對的。
在裴澈留下一個月后,那天清晨,我家院子外烏泱泱地跪了一片的朝臣,一個個扯著嗓子高喊。
「請攝政王歸京!陛下離不開您啊!」
我從床上嚇醒了,我剛一動,裴澈便一把將我摟進懷里,柔聲哄我:「再睡會兒。」
「睡什麼睡?那外頭是什麼人?」
「不算什麼大人物,不過是當今丞相,太傅,還有榮威大將軍罷了。」
丞相……太傅……
我滴個親娘!
這些官名我還只是聽說過咧!
我爹和兄長已經跪在外面,我生怕這些當官的欺負他們,連忙趕了出去。
可我剛出去,那群人便忽然朝著我行了個大禮。
為首的那個丞相苦苦哀求道:「王妃,求您勸勸王爺吧,他再不回朝,京城可就亂套了。」
我趕忙擺手:「不,不是王妃,我不是……」
我剛說完,人群后的顧劍便上前一步,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
「王妃,屬下以為,夫妻二人哪兒有不吵架的,您對王爺若有什麼不滿大可直接發泄,這休夫的事兒還請王妃別再提了。」
我?
休夫?我幾時休夫了!
我一個嘴巴張得一個雞蛋都塞不下。
扭頭,罪魁禍首抱著胳膊倚在門檻處似笑非笑地望著我,添油加醋道:「是啊,為夫又沒做錯什麼,夫人怎麼說休就休?」
19
我爹大概從未想過,小小茅草屋,有朝一日竟能迎來當今丞相,太傅,榮威將軍這樣的大人物。
甚至連攝政王都賴著不走了。
裴澈打定了主意,休書的事兒不作廢他就不回朝。
我氣得捶了他兩拳,他不僅不生氣,反倒湊到我跟前,指著自己的臉蛋兒說:「夫人輕點捶,臉上的肉軟,打這兒。」
我看著他那張俊美的臉蛋兒,拳頭怎麼都落不下去。
于是裴澈喜滋滋地出去跟丞相和太傅炫耀:「瞧,我夫人心疼我,打都舍不得打我。」
我氣急,當天夜里將人攆了出去。
丟人的玩意兒!
20
孩子取名叫長憶。
裴澈說,或許癡傻的那些日子對旁人來說是不堪的。
可他自幼就活在爾虞我詐里,至親之人忌憚他,身邊對他真心的人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
所以他在村子里的這些時日,最是輕松。
尤其是,與我成婚后。
所以他給孩子取名長憶,想要長長久久地記住這份回憶。
我問裴澈,我這樣的身份, 如何能與他相配?
若我將來,不識大體,令他失了臉面又該如何?
裴澈只笑笑,沒說話。
第二天一早, 丞相等人在我家門口大打出手,撕扯之間, 褲子都被拽掉, 險些露出雪白的臀部。
裴澈在關鍵時刻一把捂住我的眼睛,溫潤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不許看。」
裴澈說, 從來就沒有所謂的識大體一說,只有愿不愿意護著的人。
即便丞相,太傅這些身居高位之人,也不是事事端著,也有真性情的時候。
他還說,如果有一天, 他身邊太無趣,他給我權利, 讓我選擇離開。
只是那時候,請我務必帶上他一起。
他剛說完, 廝打著的三個人立馬停下手,紛紛跪在我面前, 涕淚交加。
「王妃, 求您幫幫我等吧!沒有王爺坐鎮京城,我等真的活撐不下去了啊!」
我被這些大人物嚇得不輕。
當天晚上祭拜了祖先后,便做出一個決定。
去京城。
21
裴澈說京城的府邸清冷,沒有人氣。
他每每夜里回到府邸,總覺得似乎只有他一個人。
直到我去了才發覺,王府里一屋子的下人。
她們穿著統一的衣裳,規規矩矩地候在門前迎接我和裴澈。
尤其是這些人跪在我面前高喊恭迎王妃時,我心里不淡定了。
「你不是說……」
我正要瞪裴澈,誰料一回頭, 就看見裴澈抱著孩子正玩得不亦樂乎。
日頭西下,金色的光籠罩在裴澈周身,將他襯得格外溫柔。
我看著裴澈, 突然覺得,陪他走這一遭, 或許是值得的。
22
裴澈雖然忙碌,卻每日按時按點兒地回府用膳。
夜里他抱著孩子教我下棋。
京城里新鮮的玩意兒多, 我雖不如那些世家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可奈何我有個全能的夫君。
裴澈不僅教我琴棋書畫, 為了哄我開心, 還在后院里開了一片菜園。
逢年過節, 便摘上一把青菜送進宮給那些貴人。
后來時間久了,宮里頭的貴人胃口不好了,便派太監來我府上采摘蔬菜。
我受寵若驚。
裴澈卻說,慌什麼,這是他的榮幸。
我……
也行,攝政王說什麼便是什麼。
而我的眼前, 也最后一次浮現出彈幕:【再見小姐姐,祝你的人生,永遠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