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子芥正在氣頭上,剛準備發火,一道柔媚的聲音已經飄到門口:
「皇上恕罪,只是臣妾的貍貓跑進了姐姐宮里,臣妾不得已才進來尋它。
「這貍貓頗有靈性,怕是聞到了皇上的味道,想跟您親近,才一路跑來的……」
薛美人一道聲音恨不得拐三道彎。
謝子芥默了默,問她:
「找到了嗎?」
薛美人聽出他在給自己臺階下,趕緊點頭。
「找到了找到了,皇上您看!」
她邊說邊往門口走。
我看著她懷里的貓——
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沒看出一點想跟謝子芥親近的意思。
倒是她自己,穿著一身半透明的裙裾,眼里含嬌帶媚,看起來更想與謝子芥親近。
空氣里飄著一股奇異的香味。
謝子芥的喉結滾了滾……
就在這時,那貓驟然一動,薛美人猝不及防地朝前跌去。
關鍵時刻,謝子芥一把攬住她,又將她攔腰抱起,徑直朝我床上走去。
「林棲,出去!把門關上。」
10
小院里,我坐著看月亮。
婢女在我邊上小聲哭著:
「皇上太過分了,這要是傳出去,娘娘還怎麼見人?」
另外一個倒是鎮定些,壓低了嗓音罵道:
「這狐媚子分明在身上抹了東西,奴婢都聞見味了,皇上也是昏了頭了,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沒錯,謝子芥當然知道。
我坐在小院里,都能聽見他啞著嗓音問薛美人:
「宮宴時不是挺會說嗎?當時急著脫身,現在又何必找借口尋朕?」
薛美人喘得嬌媚:
「臣妾要不努力脫身,萬一被那蠢物帶走了,日后還如何服侍皇上?臣妾只是想能長久地陪伴皇上罷了。」
謝子芥低笑起來。
那股泉水流過心頭的感覺又出現了。
我戳了戳心口,這次的澀意似乎更重了,隱隱還夾雜著酸疼。
只是,可惜。
還差一點……
我還是沒辦法像人一樣,流下傷心的眼淚。
11
大皇子賴在皇宮不走了。
他執意要帶我回狄國,不管旁人怎麼說都沒用。
謝子芥氣壞了,又跑來我面前發瘋。
「是不是你背著朕跟他說了什麼?他為什麼非得求娶你,他知道你是什麼東西嗎——」
說到這兒,謝子芥猛地一頓。
我看著他的眼里一點點迸射出精光,就像想到什麼極其關鍵的事情一樣。
「對啊,朕差點忘了……
「朕有辦法了,只是要委屈你一點,林棲!」
謝子芥的辦法就是假意答應,然后當著大皇子的面演一出戲。
為了讓這出戲更真實,他先是找到大皇子,告訴他自己深思熟慮了很久,終究不愿讓一個女人壞了兩國情誼。
他會想辦法給我改換身份。
從此,不再有婕妤林氏,只有皇帝親封的林姓郡主。
而他將以義兄的名義,為我準備上百抬嫁妝,風風光光地送我去北狄。
這些,大皇子自然沒什麼異議。
謝子芥便又順水推舟地提出,中原嫁娶都要挑良辰吉日,和親這樣大的事,必須得找欽天監好好算算。
大皇子也沒什麼異議。
于是,這天,謝子芥特地當著他的面,把監正喊來跟前。
監正要了我和大皇子的八字,躬身伏在案前,認認真真推算起來。
只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監正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最后竟猛地丟開手上的東西,撲通一聲跪倒在謝子芥面前。
「皇、皇上,這親結不得啊!」
12
謝子芥還沒說話,大皇子就似笑非笑道:
「怎麼就結不得了?」
「臣數次推演,皆是大兇之卦,娘娘……不,郡主這命盤實在不對勁,仿佛天生被邪祟纏繞,又或者……就是邪祟本身!」
謝子芥猛然從皇位上站起。
「你在胡說什麼!林棲若是邪祟,朕與她相處這麼久,怎麼可能什麼事也沒有?」
「皇上有真龍護體,才能一直平安,可其他人未必鎮得住……
「而且邪祟降世,必定干擾國運,一年半載或許還看不出來,可若放任下去,遲早鬧得天下大亂。」
監正聲音顫抖,仿佛提前預見了多麼可怕的畫面一樣。
大殿內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半晌,謝子芥才猶豫著開口:
「那依你看,應該怎麼辦?」
「古書有言,火除邪祟,始得安寧。依臣之見,必須在邪祟釀下大禍前,將其徹底燒死!」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謝子芥一邊踱步,一邊為難地看向大皇子。
見后者沒有要阻止的意思,他立刻拍案決定:
「決不能讓邪祟耗干兩國氣運,既然大皇子猶豫不決,那就由朕來大義滅親。」
13
我就這樣被捆去了刑場。
一路上,謝子芥派來的小太監不住叮囑,今日之事乃假死之法。
他們特地備了煙霧最大的木柴,到時候火燒起來,誰也看不清,后面的侍衛會找準時機用死囚換下我。
「等火滅了,人也燒得面目全非了,那大皇子哪兒還能辨認出誰是誰?如此一來,娘娘便得以保全了。」
小太監低聲道。
……
刑場上,一切都已準備好。
我被牢牢捆在木樁上,視線掠過人群,和謝子芥對個正著。
他幾乎瞬間緊抿了唇,表情凝重又嚴肅。
這時,遠處傳來兩道沉重的鼓聲。
我還在看謝子芥,他卻已快速撇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