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說了這樣多,魏潯的神情始終沒有變化。
唯獨說到最后一句時,他陡然失色,身子往后傾倒,險些站也站不穩了。
我爹娘趕來,站到我們中Ţű₀間,又叫來了護院,這才將魏潯請走。
這些年,我見過許多次他的背影。
意氣風發的、矜貴沉重的,無時無刻不從容。
可現在,我看著他的背影,卻平白感受到了幾分落寞。
我收回視線時,許長晉走到我身邊來。
他墨色的袖角飛揚,映入我的眼簾。
他一笑,將手中香味猶存的新鮮花枝高高舉起,送到我手中,「是他的錯,不怪你。」
17
我接過花枝。
再抬頭,周圍已沒了人影。
我看著許長晉,有些尷尬。我仍心緒難平,卻不好在他面前表露太多,只好低聲道了句:「謝謝。」
他莞爾:「早該給你的。」
我心中一澀。
當初,我嫁給魏潯之前,聽說許長晉差點去闖皇宮,他覺得不公平,我也覺得。但我們沒有辦法。
許家人攔得住他一時,攔不住他一世,連夜將他打暈送走了。
后來我跟魏潯成婚,去參加長公主的賞花宴,正巧遇上許長晉的妹妹。
她看著我,面色微微僵硬,我也不知該說什麼,到后來,她猶豫片刻,到底將我拉到一旁:「兄長這段日子,過得很不好,我爹娘不許他回京,他還是逃回來了。
「只是那日正好是你成婚的日子,他站在我身旁,看了好半天,我差點以為他要搶婚。結果他只是跟我說,他看到你繡的嫁衣了,這一趟,值了。」
我喉頭哽塞,說不出話來。
她指著不遠處的海棠花,笑了笑,「這花兄長走前種了一院子呢,原是要送你的。
」
18
我在林府住了些日子,便向爹娘辭行了。
之前,還未和離的時候, 我便在想,自己往后該做些什麼。
想了又想, 決定到處看看。
我大好年華,總不能一直在府宅里度過。
我走前, 魏潯來找過我幾回。
他仍不死心, 他以為還能挽回。
也不知他究竟告了多少日的假, 竟一連半月都像是沒半點正事可做,在林府門外徘徊。
他送的東西,全都進不了林府的門。
他站在那一堆東西中間,等了好幾個時辰, 卻驟然下起大雨來。
爹娘沒告訴我此事。
我并不知道他在外頭,想起早上才在外院曬了書, 匆匆撐了傘往過走,卻正好被魏潯看到。
他站在雨中,衣衫和袍角全都被打濕, 沖進來, 喊我的名字:「林姝。」
我看向他, 嘆了一口氣:「我要走了。」
他咳嗽了一聲, 卻有些迷茫地向我望過來, 「走?走去哪?」
我笑了下, 沒說話。轉身走了。
他想追上來,卻一時被護院攔住。他想動手, 但想起什麼, 終究沒有。
魏潯站在原地,心密密麻麻地疼起來。
他從未想過, 會有這一日。
他以為, 只要他回頭, 我就一直會在。
此后江水連綿、青山危塔, 魏潯時常后悔,他再等不到心上人回頭一顧。
19
我離開那日,是個艷陽天。
我叮囑過爹娘, 不必叫許長晉知道。
但等我走出京城十里, 卻聽得有馬匹嘶鳴的聲音。
有一人一馬疾馳而來。
許長晉在我面前停下來, 他沒有問我要去哪, 而是遞給我一個包袱。
「拿著。」
我愣了很久, 他又催促,「快些。
「不然我可就跟你一起走了。」
我這才接過。
他扯著韁繩, 沖我揚眉,難得地神采飛揚,看不出半點昔日的內斂,「若來日我能找到你, 你就要嫁給我,如何?」
我輕輕地笑了下,想起那根海棠花枝,最后到底點頭, 「好啊。」
許長晉站在我身后, 目送我遠去。
可我其實早知道,還有另一個人,一直在不遠處跟著。
但那都不重要了。
我練了兩年, 騎馬騎得很好。不會握不住韁繩,不會栽跟頭。
前面有什麼,我都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