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王封侯,指日可待啊。」
我這才知道,這封和離圣旨,還有許長晉的事。
皇帝礙于魏潯的面子,本是要親自再問一問他的。只是正巧許長晉進宮面圣,隨意提了兩句魏潯與王若清的事兒。一朝重臣,竟與市井女子糾纏不清。皇帝不悅,這才當即寫了圣旨。
我推辭不掉,只好退一步,拿了一半的銀票,掩在袖中,穿過長廊,卻撞見了魏潯。
夜涼如水,男人執燈而行,修束不茍的錦衣玄帶隱于暗幕,踩著青石,靴底匆匆無聲。
他望見我,于是滿園的春風拂過柳枝。
不過一瞬,他直勾勾地看著我,忽地笑了:「正要找你呢。
「夜里風涼,怎麼不在屋里待著。」
11
我隨意回了幾句,便想繞過他,早些回去。
仔細想來,這大半年來,他其實一直是這樣待我的。
他總是怕我穿不暖,睡不好。
他花大價錢購置上好的香料送給我,聽說我想學騎馬,便送了我一匹極好的白馬,不厭其煩地陪著我練習。
他下了早朝,從城北繞到城南,給我買那家我最愛吃的芙蓉糕,買完,又要繞回來。日復一日,他從未說過一句累。
只是我那時并未想到這一層。我以為,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王若清。他怕我將來對王若清不好。
可誰能想到,他竟喜歡我。
而此刻,是我徹底明白這件事以后,頭一次跟他面對面碰上。
擦身而過時,魏潯忽然扯住我的袖子。我側眸,他的腦袋稍稍一偏,遞來的視線耐人尋味,又含著幾分討好:「再過幾日便是花朝節,等明日我便去向陛下告假,然后帶你去揚州玩一趟,如何?」
我很少過花朝節。僅有的一回,也是跟許長晉一塊。
那年,我們才定親,還不甚相熟。
盞盞明燈高懸,他站在我對面,面容桀驁,神情卻躊躇,半晌憋不出幾句話來,最后,才輕輕地,小心地喊了聲,「林姑娘。」
想到這里,我藏在袖中的銀票竟然隱隱有些發燙。
我抿了下唇,「明日就去嗎?」
他笑,「嗯。」
他直視我,目光溫和而誠摯,「以后我們一直這樣,好嗎?」
我思索片刻,「那你明日晚些再告假回來,我要準備些東西。不想你看見。」
我頭一回說出這樣的話。
他眸子微微一亮,連忙開口,生怕我反悔一般,「好,依你。」
我松了口氣。
若他一早便去找了皇帝,知道和離之事,只怕那道圣旨,很難送到府上。
他的雷霆手腕,我早見識過了。
12
翌日一早,魏潯便離府了。
我看著院子里的一切,忽然發覺,這里的許多東西,都是魏潯送我的。
我的貼身丫鬟玉柳是從小就跟著我的,和離這事,我并沒有瞞她。
她詫異片刻,有些不解地問我。
「小姐,姑爺現在都喜歡上你了。你們之間也再也不會有王若清之類的人了。你為何一定要和離呢?」
她覺得,現在的一切,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魏府門第那樣好,我嫁到這里,是享不盡的福。如今又得了魏潯的喜歡,眼看著未來一片坦途。又何必和離,成個棄婦呢。
我想了很久,告訴她:「我只是覺得,在這里的日子越發難熬了。至于為什麼,我也說不清。就算他真的對我有那份心思,又能改變什麼呢?」
只能說,有些遲了。
若放在才成婚那會兒,郎君喜歡我,也沒什麼糟心事,我自然能好好地把日子過下去。
過到白發蒼蒼,過到兒孫滿堂。
可現在,我想到將來要跟魏潯這樣,心里就發麻、想逃。
我收拾得很快。
距離魏潯離開,才不過半個時辰。
我剛松了口氣,院子外便有人匆匆地跑進來,「夫人,我剛看見公子往這邊來了。」
我眼皮輕跳。
都這個時辰了,他應該已經到皇宮了才對。
除非,他半路又折返了回來。
難不成,是知道圣旨的事了?
想到此處,我連忙走到院內,又叮囑玉柳將方才收拾好的東西藏了起來。
我住在這院子里兩年了,此刻,站在這里,卻莫名覺得有些緊張。
沒過多久,我聽到一陣腳步聲。
緊接著,便有人大步流星來到我面前,長袖一展,將我攏在了懷里。
他的身上夾雜著淡淡的沉水香,呼吸微亂,抱著我的手也有些抖。
我愣了片刻,想推開他。
可奈何男女懸殊太大,我這點力氣,不亞于給魏潯撓癢癢。
魏潯輕輕地笑了一聲,卻將我攬得越來越緊了。
我沉了口氣,試探開口:「你怎麼回來了?」
13
魏潯將我松開了一些。
他垂著眸,眸中閃過一絲困惑和不解。他道:「方才走到一半,我突然就有點心慌。
「我總覺得,我這一走。等回來,你就不在了。」
我被戳中心事,面上卻半點痕跡都沒露。
我笑,「怎麼會?
「我能走到哪去?」
他的半張臉還埋在我的發絲里,右手抓住我的手腕,擱在身前。動作親昵而自然,仿佛視若珍寶。卻又像是禁錮,讓我動彈不得。
他道:「是我多心了。」
我嗯了一聲,抿唇,下意識又問,「若你回來,發現我真走了呢?」
他沉默片刻,忽然輕嗤一聲。
「簡單。
「你若走了,那我就討你的歡心。到你肯回來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