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玩得好的手帕交們也都陸續成了婚。
卻沒一個是活成我這樣的。
到后來,他被一樁案子牽累,關進了牢里。
魏府也被官兵圍住,不許再進出。
我那時正好沒在府上,躲過了一劫ťų⁺。我喬裝改扮,為他奔走,又把之前從他那賺來的銀子流水一樣全都花了出去,才見了他一面。
他看見我,不可思議地起身。半晌,才幽幽長嘆一聲。
「你怎麼會來?」
到后來我才知道,這事只是一個局而已。
魏府眾人知曉,王若清知曉。
只獨獨瞞了我一個人。
這時,我就有了想離開的念頭。
但我還沒想好要怎麼跟魏潯和離,往后該做些什麼,便只好等。
可或許是因為虧欠,這之后的半年,魏潯再也沒在我面前提起過王若清。
甚至有一回,我跟他一起從府外回來,已經是戌時。我們的院子并不在同一個方向。走過岔路口時,他捏著手中的燈籠,卻隱晦地問了一句:「昨日才下過雪,海棠院積雪厚嗎?」
他這話問得好沒意思。
今日一大早,下人們就把雪全都鏟了。現在早看不出一絲下過雪的痕跡。
3
長風穿過庭院,滿樹的瓊花零落如雨。
我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魏潯終于要如愿以償了。
我讓人準備了聘禮。
不算多,但都很貴重。
是從魏潯的私庫里拿出來的。
早在他從牢里出來那會兒,他就把鑰匙給了我。
他說我是他的夫人。
這些東西,合該我幫他看著。
剛開始的時候,若是有應酬往來,需要從他的私庫取東西,我都會派人知會他一聲。
可幾次過后,他就不樂意了。
他嘖一聲,微微側頭,眸光微動:「你想拿就拿,搬空了都成。」
現在,是要替他娶心上人。
我便更沒有什麼顧忌了。
我讓人將這些東西全都搬到了魏潯的院子里。
我站在院子外頭等魏潯。
沒等太久,他就回來了。
見到我,他的步子頓住,薄唇微勾。
半晌,竟然輕笑:「難得見你來尋我一回。」
我點頭:「準備了驚喜給你。」
他這下倒不肯往里走了,凝眉看我,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你親自準備的?」
我點頭,有些得意,「對。」
費了很大的功夫呢。
他的眸色漸漸晦暗起來,一動不動地望著我。
正逢午后,明亮的光縷穿過我的發絲,落在他的睫梢,瀲瀲浮金光。
他喉頭滾動,一時竟十分快意,輕輕地笑了下。
我只以為他猜中了我口中的驚喜,了然地點了下頭,然后主動往院中走去。
他跟在我后面。
待得滿院紅綢入眼,我欣喜地轉過頭去,正要自夸兩句,卻看到魏潯不知何時早已停住了步子。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神情有些冷。
我被這樣的眼神盯住,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我想了想,沒多問。自顧自開口:「我琢磨著,兩年期限快到了,若清姑娘也等了你這麼久。就趕緊弄了些聘禮,你帶著這些去迎她,她必定高興。」
說完,我自覺大功告成,「你看一眼,要是沒什麼問題的話,明日我便安排人去王家提親。」
4
說實話,倒不是我菩薩心腸,非要上趕著去成全他們。
從決定要離開起,我就在想,該如何跟魏潯和離。
我心里明白,他一定是不愿意的。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我這麼個好拿捏的對象,又處心積慮毀掉我與許長晉的婚事,等著我將來善待他的意中人。
我若走了,他的所有苦心,便會付諸東流。
更甚至,他需要在極短的時間內,物色下一任如我一般合心意的繼室。
是以,這半年里,我一直在有意地討好魏母。
我為討她歡心,日日殷勤侍奉,數九寒天也從不懈怠。為緩解她的頭疾,我亦費盡心思去找醫官研習手法。
她待我一直不錯,只是多了幾分疏離,少了幾分親近。可時日久了,人心都是肉長的,漸漸地,她也開始為我著想,關心我的一切。甚至給我出主意,盼著我跟魏潯能好好地過日子。
每每聽了這種話,我都沉默不語。
直到幾日前,我才向她坦承一切,聲淚俱下地說著我這些年的不易,懇請她為我去皇帝那里說一說。
這畢竟是賜婚,若要和離,必須要過這一關。
魏母是皇帝的姨母,在他那里,一向說得上話。
只要她愿意,此事便成了大半。
若她不愿意,我也想好了,大不了就與魏潯撕破臉,做一個惡婦。他為了王若清,也必定不會容忍我。
魏母站在屏風前,沉默了很久,最后嘆了口氣:「罷了,我就知道,我們魏家留不住你這樣好的兒媳。我那兒子豬油蒙了心,放著你這麼好的姑娘不要,成日惦記著……」
說著,她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揉了下額心,「這樣吧,此事等他把王家那個迎進門再說。免得又惹出什麼亂子,平添麻煩。
「我總覺得,他對你有些……」
說到這,她便不再說了。
這最后一句,我沒懂。前面的話,卻聽得很明白。
若我走了,魏潯恐怕要立時再尋一位合適的人選,鬧得不可開交,這才肯放心叫王若清進門。
我點點頭,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