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薛世子再機靈些,恐怕微臣能再早些歸京。」
薛洄面色鐵青。
「若無我定北軍打前陣,謝小將軍今日還能在這口出狂言麼?」
趙睿冷眼看了一會兒,朗聲笑著打圓場。
「好了,兩位愛卿都是國之肱骨。朕已命人在宮中設宴,為愛卿接風。」
趙睿設宴于麟德殿。
酒過三巡,趙睿開口。
「素來聽聞謝家軍中有位謀士梅先生,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如此大才,理應重賞。不知現下何處?」
「多謝皇上賞識,梅先生隨大軍壓后。待先生抵京,微臣帶先生來跟皇上請安。」
我神色真摯,不似作偽。
一旁的貴妃湊上來,笑道:「皇上,都說謝君薛郎,世無其雙。臣妾瞧著,兩位公子,都到了該婚配的年紀了。
「皇上不若點樁好姻緣,讓薛侯爺和謝將軍,也感念天恩。」
趙睿似起了興致。
「愛妃說的極是。」
他的目光掃過我和薛洄,沉吟道:「薛卿比謝卿還年長兩歲,朕瞧著倒和你家侄女挺般配。」
李貴妃輕笑。
「皇上,臣妾倒不是自賣自夸,芠玉自小便是臣妾看著長大的,長相品性,無一不與薛世子登對匹配。」
定北侯起身欲開口,卻被趙睿抬手止住。
「薛侯不必多言,芠玉那姑娘朕見過,確實極好。」他笑道,「薛家于江山社稷有功,朕特許開凌云閣允你二人成婚,如何?」
16
凌云閣乃京郊太極宮中樓閣。
是前朝皇帝為表彰功勛之臣而筑,共三層。
最高一層懸開國元勛畫像共八人,二層宰輔之臣十二人像,有其他突出功績者,留影第三層。
入朝為官者,所求不過生前身后名。
死后若得畫像入凌云閣,那便是無上尊榮。
趙睿此言一出,滿殿皆是一驚。
凡功勛之臣,皆是過身之后才入凌云閣。
而趙睿卻開閣允定北侯世子在此成婚,足見盛寵。
甚至可以說,盛寵太過。
定北侯面色一僵,正待開口,卻被薛洄拉住。
薛洄起身至殿中,鄭重跪下。
「臣,多謝皇上。」
我舉杯,語氣閑涼。
「恭喜薛世子,喜得良緣。」
「謝卿莫急,朕定然給你挑個更好的貴女。」趙睿笑意深深,「為示鄭重,朕來主婚。」
李貴妃湊趣道:「北薛南謝,依臣妾看,不如請謝大將軍做證婚人,也算是美事一樁了。」
我爹正埋頭研究手上酒盞的花紋,冷不丁聽到自己的名字,茫然抬首。
李貴妃似笑非笑。
「皇上都這麼說了,難道謝大將軍為了避嫌竟托大成這樣?」
我爹立馬滑跪,嬉笑道:「貴妃娘娘言重,能為定北侯世子證婚,謝某幸甚。」
17
是夜,薛洄翻墻到我院中時,我爹正從我屋中出來。
看到薛小世子,立馬吹胡子瞪眼,陰陽怪氣。
「喲,這不是薛賢侄嗎?怎麼,我謝府的大門塌了?要從墻上翻進來?還是說怕你那貴妃侄女未婚妻吃味?」
薛洄一半身子在院內一半在外頭,這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看著我爹傻笑。
我爹叉腰看了一會兒,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回頭看我倚在廊下,終是搖了搖頭一跺腳走了。
薛洄這才跳下來,有些摸不著頭腦。
「阿蘆,謝將軍之前挺看重我的啊,我哪里惹到他了?」
我爹剛知道自家女兒裝了十多年的男兒身,結果兜兜轉轉還是被薛家小子撿了去,眼下正上火呢。
薛洄走路有些一瘸一拐,我多看了幾眼。
「怎麼了?」
「沒事。」薛洄不以為意,「進屋說。」
我在窗前坐下,開門見山。
「我爹最是愚忠,膽子又小。但謝家一倒,背后十幾萬謝家軍亦不能幸免。」
我自袖中掏出一枚銅制的青鸞印信。
某種程度上來說,謝家確實背地里培養了一股勢力。
卻并不是因為我爹,而是因為我娘。
我娘是問劍山莊的大小姐,當初的陪嫁就是一支七十二人的影衛高手。
「你呢,薛侯爺怎麼說?」
薛洄笑了笑,露出雪白的一排牙。
「我爹揍了我一頓,其他沒說啥。」
我有些好奇,便問了句。
「你怎麼說的?」
畢竟是造反的大事,薛侯爺對趙氏江山的忠心程度不比我爹低,又素來是個暴脾氣,居然只打了薛洄一頓就結束了。
薛洄嘿嘿一笑,有些冒傻氣。
「我跟我爹說,你肚子里懷了老薛家的骨肉,如果不造反,他就見不到他的寶貝大孫子了。
「而且,我都把虎符送給你當聘禮了,他還有什麼話好說。」
薛洄一把抓住我的手。
「阿蘆,我可撒了大謊了。要不我倆在造反前努努力,把這個謊圓了,免得到時候東窗事發我爹秋后算賬。」
18
六月初八,趙睿親自給薛洄擇的良辰吉日。
因李貴妃向來疼愛這位侄女,趙睿特命內務府一應負責婚禮諸事。
新娘子李芠玉自貴妃娘娘的長春宮出閣。
薛洄一身大紅喜服,身姿挺拔。
他淡淡瞥向護在喜轎旁的兩列內侍,沒說話。
我搖著手里的折扇,輕笑一聲。
「薛兄,你這新娘子的架勢可真大呀,要不說還是貴妃娘娘寵冠六宮,連嫁個侄女都這麼大的排場。
」
長春宮門口侍立的宮人面色微變,低下頭去。
我又笑一聲。
「我看這些內侍怎麼眼生的很,又高高大大的不似少了個物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