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放我下來吧,林姑娘要不高興了。」
似乎是為了印證我的話,林皎冷冷開了口:
「佛門清凈之地,小侯爺和夫人這般模樣,似乎不妥。」
我加重了語氣,甚至有了些哀求的意味,身體也微微掙動:
「夫君,我讓潘媽媽帶我去后邊,你讓我下來吧。」
其實本該是十全十美的一場戲,但說到后來,我語氣不自覺變得急躁起來。
我發現我竟然有些害怕,怕齊修謹真的會放開我。
可不該是這樣的。
我對齊修謹應當都是算計,沒有真心才對。
「沈晴柔。」
齊修謹聲音低沉,聽得我心下一沉。
這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叫我。
「我有沒有說過,讓你腳疼就老實點?」
抱著我的手很穩,絲毫沒有懈力的意思。
齊修謹對林皎頷了頷首,便抱著我,徑直從她身邊走過。
「齊修謹!」
林皎一貫清冷的聲音也變了調。
齊修謹的腳步,沒有絲毫停留。
直到進入大殿,他才在我的耳邊低聲道:
「沈晴柔,你是不是傻?哪有把自己夫君往外推的?」
這聲音,有幾分無奈,更有幾分咬牙切齒。
我忍了又忍,終究是讓笑從嘴角跑了出來。
伸手環住齊修謹的脖子,我真心實意道:
「知道了夫君,下次不會了。」
齊修謹這才面色稍霽,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耳朵又整個燒紅了。
12
從青云山回來后,我和齊修謹的關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齊修謹在外面的時候少了,除了幫著侯爺打理事務,便躲在屋里與我膩在一處。
林皎幾次借找齊敏之名登門,齊修謹都閉門不見,更為此怒斥了故意撮合的齊敏一頓。
齊敏哭著找到侯夫人,卻沒想到又挨一頓訓,才終于安生。
我再借此機會哄了幾句,小姑娘到底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日子一長,倒也放下芥蒂,與我親熱了起來。
侯府的態度明顯,碰壁幾次后,林皎終于放棄,不再來了。
這日,外頭落雪,齊修謹沒有出去,和我一起窩在房里看書畫畫打發時間。
「晴柔,你可有乳名?」
我執畫筆的手一停,疑惑側頭:「夫君為什麼這樣問?」
齊修謹頓了頓才道:「昨夜子時剛過,你在夢里哭了。」
我略有些詫異:「子時?夫君不是早就歇下了嗎?」
冬日里困倦,我近日來睡得都早,倒不知明明不到亥時便說要睡的人,怎麼到了子時還沒睡著。
齊修謹面皮薄,很快紅成一片。
他板著臉,語氣帶著欲蓋彌彰的兇:「你且告訴我,你的乳名是什麼?」
我無奈地彎了眉眼:「阿南,我的乳名叫阿南,是母親給取的。」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母親在江南水鄉與父親相遇,本以為覓得此生良人,卻終究是大夢一場。
她到死,都還念著江南朦朧煙雨中一襲青衫的少年郎。
齊修謹若有所思地頷首:「阿南,很好聽。」
只被母親喚過的乳名從齊修謹口中說出,讓人莫名羞赧。
我心頭一跳,趕緊扯開話題:「我倒是不記得昨夜做夢了,我說什麼了?」
其實我模模糊糊有些印象,是夢到母親了。
幼時的我,跪趴在母親床邊,哭著求她不要拋下我。
齊修謹搖搖頭:「沒什麼,一些囈語,我也沒太聽清。來,筆給我,這池子里添幾尾錦鯉才顯得有趣。」
我沒再追問,將筆遞了過去。
齊修謹不過寥寥幾筆,便在清雅的蓮花間加上了幾條......胖頭魚?
我忍俊不禁:「這是錦鯉?」
齊修謹撓撓頭:「不過是吃胖了些,無礙。」
再忍不住,我笑出了聲,直把眼角都笑出了淚花。
齊修謹急了,上前要捂我的嘴,被我狡黠地躲開,他便又上手要撓我癢。
我還想躲,但到底比不上齊修謹的力氣,被他整個人禁錮在懷里,撓了個正著。
「哈哈......夫君饒了我,我錯了!是錦鯉,再胖也是錦鯉!」
我連聲討饒,癢得沒法子,站都站不住,只能勉強靠在齊修謹懷里。
齊修謹動作慢慢停下,呼吸也逐漸粗重起來。
我淚眼蒙眬地抬頭去看他,齊修謹卻伸手覆住我的雙眼。
「別看。」
齊修謹在我耳邊呢喃。
「阿南,別看我。」
再看我,我怕我忍不住。
13
齊修謹的心,海底針。
每當我以為我搞明白這個男人在想什麼時,他就會鬧新的幺蛾子。
比如先前還好得如膠似漆,最近,他卻開始躲著我了。
我給他捏肩,他的臉便又紅又黑,急急躲開。
我給他捶腿,他卻「噌」一下躥出老遠,拔腿就跑。
入夜,我按照慣例假裝無意滾進他懷里,他卻像被火燎了一般,急匆匆起身離開。
不多時,外面就響起水聲。
初春的天氣,他竟洗起冷水澡來。
躲到后來,連侯夫人都看出端倪,特意把我喊去。
「和修謹鬧別扭了?」
我咬唇搖搖頭,低聲道:「晴柔也不知夫君最近怎麼了。」
侯夫人冷哼一聲,我心頭一緊,便聽她施施然道:
「晴柔啊,男人都是賤骨頭,別太慣著,要讓他時不時就慌上一慌才行。」
我深感受教,并很快進行實踐。
暮色四合,齊修謹匆匆進了房。
我坐在桌旁,雙手置于膝上,低眉斂目,柔聲道:
「夫君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