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還是將這個ṱù⁸造謠的小人殺——」
我抬頭朝她一笑:「公主,何必這麼著急呢?」
「諸位難道不曾好奇,為何公主與我竟長得一模一樣嗎?」
這個問題確實困擾了許多人。
我拍了拍手,乳母渾身一哆嗦,拿出一枚藥丸。
「請公主吃下去吧。」我客客氣氣道,「如果公主想自證清白的話。」
她嘴唇顫抖著,臉色發白,下意識后退了一步,顯然不想吃。
但皇上盯著她,由不得她不吃。
吃下去后,她捂住臉,從喉嚨里發出一聲慘叫。
她的骨骼正在被打碎、重組,恢復她本來的樣貌。
當她放下手,顯露出來那張臉,已經與貴妃毫無關系了。
她長得多麼像乳母——她的親生母親。
我環顧周圍人,微微笑。
「傳聞北疆人善巫蠱,可以改骨骼、易容顏,將一人變成另一人的模樣。」
——這是太子曾對我說的。
「巫蠱術必須從小就開始用,非短短幾日能成的。」
——這是衛云諫曾對我說的。
假公主自小就在宮中,乳母自然有使用巫蠱術的機會。
公主每個月都要召乳母長談,是屏人耳目,實則是因為巫蠱術需要每月延續。
即使乳母不待見我,依然兩三年回來一次,而不是直接殺了我,因為她需要根據我這張結合了皇上與貴妃的臉,為假公主調整五官。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乳母調換了身份,所以綁架了公主、卻并沒有殺死她。倘若她死了,誰來與我對峙,我又如何順理成章地揭開真相、讓皇上對我愧疚呢?
皇上臉色惶然。
他差一點,殺死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8
皇上已經全然忘記還有其他人在,急切對乳母道:「你說一說她……」
他停了下來,因為不知道如何稱呼我。
沈懷玉,這是他親自為女兒的名字,寓意如懷珠玉,美好而高貴。
可是這個名字曾被一個——一個雀占鳩巢的、骨子里流著下等人骯臟血液的賤民,占據了數十年之久。
他不知道是否還能用這個名字叫我。
「……說一說她這幾年的經歷吧。」他低聲道。
乳母一邊抹著淚:「我宮中事務繁忙,總抽不開身回去陪她,所以也不清楚她過得怎ƭṻ₃樣……」
皇上倏地站起來。
「你竟敢這麼對待公主!你為什麼不回去!」
乳母嚇得一哆嗦:「前幾年傳起了一場瘟疫,我怕回去感染了,將病體帶到宮里……」
說得冠冕堂皇,只是怕死而已。
「我的女兒啊……」皇上嘴唇都在顫抖,「那瘟疫結束后,你回去了嗎?」
「回去了。她大病了一場,瘦得形銷骨立,幾乎沒個人樣……」
乳母回想起那時真公主的模樣。
少女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眼眶向外突出,讓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貧民窟那些小孩,以至于她心里一陣犯惡心,內心卻又有說不出的快意。
哪怕是千金之軀的公主,淪落到貧民窟,也和那些乞丐沒什麼不同。
皇上狠狠將茶杯砸向那乳母。
瓷片碎裂,扎進她的眼眶,她慘叫一聲,血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她顧不得喊疼,屁滾尿流地爬過來,不斷磕頭。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皇上氣得渾身都在抖。
這是他與深愛之人唯一的女兒,卻流落在外多年,飽受苦難。
他正要開口,我笑道:「父皇,畢竟也算母女一場,便把她交給我處置吧。」
皇上沉默片刻。
「也罷。
只是,對這種毒婦,你切不可心軟。」
我應是,便領著乳母回了公主府。
9
一回到公主府,乳母就跪了下來。
「公主饒命……您答應我的。」
我確實和她達成了約定,要她在皇上面前,如實說出我這幾年的慘況,為我博取心疼;而我也會把她從皇上手里救下來。
她整張臉已經血肉模糊,傷口里有細小的瓷片,格外可怖。
我居高臨下看著她。
把她的頭往下按。
她的臉被按在地上,瓷片更深地扎進去。她模糊地發出一聲哀叫。
「我只是說,把你從皇上手里救下來,沒說要放過你。」
她拼命抬起頭,眼里是不可置信。
——竟然是文字游戲。
她掙扎著:「不過是染了一次瘟病,你竟變得這麼……」
我嗤笑一聲。
「來人,把她拖進水牢,再往里面放些毒蟲毒蝎。」
感謝她為我的人生增添了真假公主的劇情。
作為回報,我為她選定的結局,是被萬毒噬咬、窒死在水里。
10
乳母被拖下去后,門被叩響了。
是衛云諫。
他一來,我直接開口:「現在你已經知道,我身上留著衛家的血,你愿意和我聯手嗎?」
也許他早已猜到我會重提這個請求,只是沉默不語。
許久,他道:「抱歉,我不能。」
「其他任何事情我都可以為你做,唯獨這件事情不能。」
「哪怕皇帝昏庸、太子驕奢?」
「是的。」
我驚訝:「你對當今圣上竟然如此忠誠?」
「與他無關。」他搖搖頭,「你也許不清楚,皇上臨朝以來,多次調任衛府兵,一部分充入禁軍,一部分并入十二軍。」
「如果兵變,我將對上的是我曾經的戰友。也許是他們的兄弟姐妹。即使都不是,也會有很多人被卷入戰爭而枉死。
」
我盡力想維持禮貌的微笑,但我失敗了。
我面無表情,報出一串數字:「五十七萬三千、九十一萬九千、三十七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