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想不通,越是痛苦,越陷入魔障。
我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妹妹說什麼呢?我這都是為了你的安全。」
「雖說叛軍已經被打跑了,可勝敗乃兵家常事,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卷土重來?」
「還是留在家里好,有我和爹看顧著你。」
說著,我看向她受傷的腿,裝作要替她療傷,脫下了她的鞋。
趙幼茹大叫一聲,但已經來不及了,那張藏寶圖從她的鞋里滑落出來。
我搶先奪過來,在眼前端詳:「這是什麼東西?」
趙幼茹嚇得臉色發白:「你還給我,還給我!」
叛軍來襲的時候都沒見她這麼緊張過。
那是當然了,畢竟這張圖關系著她這一生的榮華富貴。
她口中的天下大義能不能實現,全靠這一張圖,怎麼能不在意呢?
我等了幾天,沒揭穿此事,就是為了等這一刻。
我握著圖站起來,眼睛漸漸發亮。
「原來我們趙家真的有一張藏寶圖啊。」
然后轉身將其丟進了火盆之中。
火苗一閃。
煙消云散。
11.
從這刻起,趙幼茹就仿佛死了一樣,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不論別人說什麼做什麼,她全無反應。
趙印更慘,聽聞我將藏寶圖燒了的瞬間便身體一挺,抽了過去。
再醒來時不僅下半身不能動,連上半身也不能動了。
渾身上下只剩一雙眼睛,死死瞪著我,仿佛要瞪死我似的。
我就在這樣愜意的氛圍中迎來了謝晉的登門拜訪。
拿下信州第二天,謝晉命知府清點城內幸存者時,看到了趙家的名單。
趙家祖上幾代皆是朝官,直到趙印這一代才因為殘疾無緣官場。
謝晉聲稱,既然自己到了信州,理該前來探望一下。
當然,這是謝晉自以為的理由。
他不知道他是被趙幼茹所牽引而來,更不知道自己上輩子為趙幼茹做了多少喪良心的事。
我也不打算讓他知道。
他是這本書中最令我惡心之人,只會毫無緣由地護著趙幼茹,當她堅強的后盾。
這樣的人,跟他多說一句話,我都嫌費口水。
我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確保他在最快時間內解決那群叛軍。
于是,在謝晉登門之后,我涕淚交加地感謝他對信州百姓的大恩大德。
我將自己在信州城里認識的每個人都編造成他的忠實擁護者。
謝晉雖然知道自己有仁王之名,但還是第一次聽到具體有名有姓的百姓對他的崇拜之情,不由得十分受用。
男人對權力聲名,總是沒有抵抗力的。
除了這些,還有女人。
我將趙幼茹帶了出來。
12.
被我提前喂了藥的趙幼茹神情愈發呆滯,跟個木頭一樣,一動不動。
我告訴謝晉,趙幼茹是被叛軍污了身子才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
「那群叛軍簡直禽獸不如,我妹妹原是多麼冰雪聰明的女子。
「她常說即便自己是女兒身,也要報效國家,造福百姓。
「可就因為那群禽獸,她的理想再不可能實現了……」
我極盡所能地將趙幼茹塑造成一個聰慧勇敢卻慘遭不幸的女子。
畢竟謝晉前世第一次見到趙幼茹,就是被她勇敢逃出信州前來送藏寶圖的行為所感動,從而對她一見鐘情的。
我相信,只要謝晉知道趙幼茹被那群叛軍欺凌,一定會發了瘋地替她報仇。
可結果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謝晉的目光只是在趙幼茹身上短暫地停留了一瞬,便很快挪開。他淡淡地開口:
「事情已經發生了,令妹還是要看開一些,堅強地活下去。
「至于那群逆賊,氣數已盡,猖狂不了多久。
「待本王平定叛亂,自會將他們五馬分尸,從嚴處置。」
我錯愕地看著謝晉,想起上輩子他帶著趙幼茹凱旋,得知我被叛軍蹂躪長達半年時,就是此刻一樣的神情——
微微蹙眉,看似關切,實則敷衍。
可這不應該啊。
我和趙幼茹怎麼能相提并論呢?
前世謝晉可是愿意為了趙幼茹去死的,他用滿腔的愛為她筑起城防,不允許任何人傷她分毫。
這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13.
我很快便明白過來。
在謝晉眼里,一個被污了身的癡傻女子,已再無值得他看一眼的必要。
他是如此,世間的許多男人亦是如此。
總要在女子身上發現他們想要的價值,才愿意施舍出一點感情仁義,一旦價值沒了,就連同情她們都覺得費力。
可我不明白的是,如果謝晉此番不是被趙幼茹吸引而來,又是為了什麼呢?
正在我愣神之際,頭頂上方突然有什麼東西落下來。
千鈞一發之際,謝晉將我拉向他那邊,幾片青瓦險險擦過我的臉,在地上摔成碎片。
我一抬頭,就看見梁云趴在屋頂,雙眼圓睜,嚇得不輕。
「我,我只是想修一下屋頂,我不知道有客人在……」
解決叛軍后,梁云主動帶著下人扛起了整修屋子的重任。
謝晉今天是突然拜訪,我一時還沒來得及通知她。
我告訴她沒關系,讓她繼續去忙。
再回頭時,卻見謝晉一臉專注地看著我,眼里帶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