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個家,誰的拳頭硬,誰說了算。
我直接跨上臺階,一腳踹翻了趙印的輪椅。
這張輪椅還是他四十歲生辰那天,我送給他的禮物。
為了這份禮物,我磨破半年的手指,幾乎沒睡過一個好覺。
可他收到輪椅那天,只是冷冷看了眼,便將目光轉開。
「就知道做這些沒用的東西,還不如你妹妹懂事。」
趙幼茹只是隨便從哪本書上抄了篇策論送給他,他便如獲至寶。
而我費盡千辛萬苦,原以為他會有些許感動,卻只討來一頓責備。
既然看不上我的禮物,那就別用啊。
我看著趙印從輪椅上飛出去,像個麻布袋一樣落在臺階底下。
他多年殘疾,身體原本就比常人更為孱弱,再加上日夜肖想一些難以企及的功名利祿,更是消耗得多。
這一摔,跟挨了頓毒打沒什麼區別,發出連聲的慘叫,趴在那動彈不得。
趙幼茹瞪大眼睛,轉頭看向我:
「趙明熙,你——」
話沒說完,也被我一腳踹飛了出去。
6.
隨后,我將趙家幸存的人都叫到跟前,點了個數。
趙家在信州雖不算什麼豪門大戶,原先也有幾十個仆人,可現在只剩十幾個了。
除掉受傷的,再加上我救回來的梁云,滿打滿算也就七八個能用的。
我讓眾人立刻緊閉家里大門,將所有能御敵的工具都找出來,守在門口,一個叛軍都不能放進來,也一個人都不許出去。
趙幼茹瞪大眼睛反對:「你瘋了嗎?難道我們要死守在這里嗎?會沒命的。」
她也知道不逃出城去就是死路一條。
可上輩子獨自逃出信州以后,她見到帶兵而來的齊王謝晉,卻力勸他放棄信州。
她用一句「不破不立」說服了謝晉,讓謝晉意識到,只有在朝廷兵敗如山倒的時候,藏寶圖才能發揮最大效用,他才能一舉奪得天下,拯救這個滿是瘡痍的王朝。
就因為趙幼茹的舉動,原本可以輕松拿回來的信州被謝晉轉瞬放棄。
無辜百姓被殘忍殺害,良家女子被充為軍妓,整整一百八十多天里,信州城淪為人間煉獄。
而她卻和謝晉在軍營中花前月下,對酒當歌。
謝晉更為了博她一笑,不惜命小兵潛回信州,只為買到她從小喜歡吃的果子替她慶生。
在這本書里,什麼天下,什麼百姓,都只是趙幼茹和謝晉轟轟烈烈愛情中的一環罷了。
我指著大門對趙幼茹道:
「你要是不想留下,現在就可以走,我不攔著你。
「但你記住,一旦走出這個大門,就別回頭。
「因為到時候就算你拍爛手掌,我也不會再開門。」
趙幼茹不屑地翻了個白眼,旋身朝大門走去,然而才走了兩步,她便停住腳。
她突然看向角落里的梁云,高傲出聲:「你跟我一起走。」
梁云愣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
趙幼茹登時不悅:
「你沒聽見她剛剛的話嗎?她連我這個親妹妹都可以出賣,何況是你,你想留下來當下一個嗎?
我太清楚趙幼茹了,如果不找個可以墊背的人,她是不敢上路的。
永遠讓自己保持優勢,正是她上輩子的生存之道。
只是出乎意料的,梁云聽了她的話,卻沒有立刻表態,而是低下頭去。
良久的沉寂后,怯生生的嗓音響起,卻帶著幾分堅定。
「可是,真正救了我的人是你姐姐啊。
「反而是你,無動于衷,根本沒打算出手。
「如果我跟著你,一旦有事,你也會丟下我的,那跟出賣我有什麼區別?」
7.
這番話將趙幼茹羞辱得臉色鐵青。
但她雙腳卻死死釘在原地,沒有離開。
我知道,她是走不成了。
我也不打算窮追猛打,因為我突然想到——
既然趙幼茹和謝晉是書里的天命男女主,那只要趙幼茹困在這里,謝晉就一定會來解救信州。
理當如此,不是嗎?
我猜測得分毫不差。
兩天后,謝晉果然率領幾千精兵前來信州平叛。
雙方展開交戰,整座城被徹底封死,再想逃出去已經不可能了。
趙幼茹惶恐不已,比起能不能將藏寶圖帶給齊王,她現在更擔心有沒有辦法撐到朝廷打敗叛軍。
她終于體會到上輩子信州老百姓的恐懼,一有風吹草動,便像個驚弓之鳥一樣躲進房間里。
而我早已下了令,趙家所有健全的人都要輪流守衛,否則就沒有飯吃。
趙幼茹怕死,又扛不住餓,只能趁著我不在的時候去廚房偷吃的。
每當此時,我就會突然跳出來,再將她毒打一頓。
幾天下來,她是挨餓挨打挨怕,一樣也沒落下。
與趙幼茹相反的卻是梁云。
我沒想到,梁云看著弱質纖纖,卻一直堅守崗位,沒抱怨過一聲。
她的父兄是叛軍攻城時自發去守城的百姓,城門被攻破的時候死在了叛軍的刀槍之下。
后來叛軍又闖進她家,她的母親被當場殺害,她也差點被凌辱。
如果那天我沒有重生回來,梁云要麼會像春桃夏荷一樣死在叛軍手上,要麼就像上輩子的我,被抓進叛軍的軍營中,成為那群禽獸的泄欲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