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為姐姐很厲害，從小到大，我才沒被任何人欺負過。

我也想讓姐姐自由，想哭，就哭了。想笑，便笑了。

6

出走時帶的盤纏不多，很快我便有些捉襟見肘。

離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我頭一次為錢發愁。 

所幸還有一技之長，靠著尚可的劍術，我還能給地方上的千金小姐當護衛。   

實在不行的時候，還能去酒館茶樓當店小二。 

雖然總有些人對我指手畫腳，說我身為女子卻拋頭露臉，實在是不守女德，是離經叛道。

我一摸劍，他們又閉上嘴不說話了。 

欺軟怕硬。 

姐姐謀反篡位的事情，雖然對民間百姓的生活并無什麼影響，但還是有許多文人墨客寫文章來抨擊，女子如何能做天下之主？ 

女子合該在家相夫教子，一輩子出不了后宅。

女子把持朝政，天下只會大亂。   

男子當家做主的歷史久了，人們便忘了曾經也是母系社會。 

當有女人率先跳出來，奪回了權力，他們便開始憤憤不平，覺得一切的不順利，都是女人帶來的。

我窩在客房的書桌上，從飛鴿上取下信，姐姐在信上寫著：【放他爹的狗屁。】

好粗魯呀。 

【男的說話一律當放屁。】 

我：「……」 

也不能這麼極端吧？   

我繼續讀信。 

【說笑的，只是近日諸事不順，有些遷怒罷了。】

姐姐說，她與父親一同商議的新科舉制，允許女性入朝為官，被前朝多數人反對，每天早朝，那些人都在以死諫言。

【我讓他們盡管撞，結果真撞死了兩個，史官肯定又要記我的壞話了。

【呵呵，等晚上我去把史官偷偷揍一頓。

【不過有一事確實難做，當今世上，那些家境殷實的，學過詩書的女子，多是墨守成規，聽從父母之命，在后宅蹉跎一生的女子。平民百姓間，讀過書的少之又少，更遑論能一同科舉入朝ţũ̂ₑ的。】 

姐姐對此很惆悵，但所幸還有好消息：【前線戰事告捷，已經奪回城池兩座，玖不辭確實是個將才，姐姐我真是慧眼如炬，給你尋了個好師父啊。   

【不知道妹寶收到信時，正在哪里？】 

我提筆回信，再將鴿子放飛。

鳥兒振翅而飛，像姐姐口中，掙脫世俗、無畏無懼的獨立女子。

我打著零工，再用這些盤纏繼續前行，沒有什麼目的地。 

人生是由一段一段很長的旅途所構建的。 

我騎馬在路上慢慢行著，迎面碰上車隊，在人來人往間，我像是潮水里唯一的逆流。

7   

姐姐即位已有一年，其間她大力推行利女政策。

只是實際施行起來，多有困難。 

鼓勵女性入朝為官，多數女子的知識儲備卻跟不上。 

于是便大興教育，多地興建女子私塾，鼓勵女子入學，每家每戶有女兒在私塾上學的，每月能領 500 錢補助。 

但能女夫子少之又少，請來的男性夫子，又不免瞧不起這些女學生。

鼓勵女性從商，但不滿姐姐施行的政策的人數不勝數，從商的女人，最后都被惡性競爭打壓。

收到姐姐的信件時，我正在種菜。   

在外游歷的日子，確實很自由。 

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我想刺繡，便繡，想畫畫，便畫畫。

但久而久之，我又有些空虛起來。 

我拍掉手上的塵土，小心翼翼取出紙條。

【面刺朕之過者，賞一頓打。】

我：「……」 

下面寫著：【我把史官打了一頓，他現在不敢寫我的壞話了。】   

太好了，史官是我們的人了，這下能名留青史了。 

……才怪啊！

連續打了一年才屈服，這個史官也算是很有骨氣了。

【不知妹寶現在在做什麼？ 

【近日，我總在想，我當皇帝以來，每個決策是否都是正確的？我推行的政策，對百姓有沒有幫助？

【初時，我覺得這是我的天命，我做的預知夢，便是讓我保護你，當上皇帝后，我才發現，擁有偌大的權力，并不是什麼好事。 

【利欲能夠熏心，權勢能夠惑人。   

【高處不勝寒，能夠信任的人少之又少，我生怕近侍會被誰收買，也許某天我睡下后，便再也醒不過來了。 

【到那時，你又該怎麼辦？還在北邊征戰收復城池的士兵怎麼辦？因我才有機會讀書的姑娘們又該怎麼辦？

【到時候，沒有我做你的底氣，沒有我為全天下的姑娘們做支撐，女人的命運又該何去何從？】

姐姐的問題，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將信收好，繼續種著我的菜。

我一直知道，姐姐是史無前例的女帝，她不滿這個以男性為尊的階級制度已久，她想成為所有為世俗綱常所困的女性的后盾。 

實現多數人的自由，注定會犧牲少數人的自由。   

每一項新規改革，都不會簡單實現。 

好不容易將菜種好，幾個月后就能吃炒青菜了。 

我帶著飛鴿回到屋子里，喂了一些玉米粒和水。 

我最近借住在一個偏僻村莊的民婦家里。

民婦姓柳，丈夫早死，她一人拉扯女兒長大，前些日子，她出去賣菜，卻被無恥流氓調戲，是我碰巧遇見，出手相救。

她感恩涕零，將我留住幾日。 

男女之間的體力差距實在太大，從出生起，這就不是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