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魔王張了張嘴,卻沒說話,轉身出了洞府。
他一走,那周身的低氣壓散去,我才發現石床上有一包水靈靈的野果。
所以,他一早不在洞府之中,是去摘野果了嗎?
我捧著野果不敢吃,也不敢去尋他,只一個勁地往洞府外張望。
時間在這看不清光線的洞府中,流逝得很無序。
不知道過了多久,洞府外才傳來腳步聲。
是魔王。
他才現身,二話不說拽著我就走。
穿過魔族的結界,來到了人間一處庭院。
「這里,像你想象中的家嗎?」
7
魔王帶我生活在了凡間。
這里沒有人歧視我的低微靈力。
我不是鳳族的無能繼承人梧桐,也不是神君厭惡的妻子。
我只是一個賊有旺夫相的小姑娘,枝枝。
是,凡人覺得我的身材很有福ťŭ̀₇氣。
「這小姑娘有福相,誰娶了她福氣大了。」
帝晝有沒有福氣呢?
有吧,頂天了都。
可是不重要了。
我在凡間的第一年就借用魔王的靈力將一紙和離書送上了三十三重天。
天上一天,凡間一年。
如今算算日子,已經是我待在凡間的第五個年頭了。
帝晝縱使再忙,那和離書應當也看見了。
他沒有任何表示,或許是忙著照顧那位飛升成仙的女子吧。
心中有些酸澀,但架不住魔王日日帶著我四處玩樂。
他給我金銀玉石的首飾,給我艷麗奪目的衣裳,帶我遍嘗至珍美味。
他說:「我知道你們鳳族喜華麗,你現在太素了。跟著本公子混,不能叫人瞧不起你。」
他會在我深夜秉燭玩手影戲的時候,默默地看著:
「為什麼那麼多手影戲里,你很喜歡在扮鳥的時候沖向蠟燭?」
我故作高深地和他說,這是在演練我遲到的涅槃。
魔王先是怔住,然后哈哈大笑:
「笨死了,你這叫飛鳥撲火。鳳凰涅槃應該是這樣的。」
他在我靠近燭火的掌心后,張開了自己的手:
「你看,有長長的尾羽,自信又張揚的才是鳳凰。」
他的手掌貼在我的手背上,十指修長張開得很大。
跳躍的燭光下,墻壁上鳳凰的影子活靈活現。
都說魔王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可在我的眼里,他是個好人。
8
我像掉進了米缸里的老鼠,快樂地在這些人間俗物中穿梭。
完全忘記了什麼叫難過。
「這道寶塔肉好好吃,我能吃五碗。」
我穿著如火艷麗的紅衣,吃得滿嘴流油,還不忘給魔王夾上一塊。
他失笑,一邊吐槽不過爾爾,一邊吃得不亦樂乎。
吃得高興,我們又喝了幾壺美酒。
酒性上頭,我膽大包天地開始問起他的過去。
這些年里,魔王很少提及自己,我也只知道他在人間的化名。
在凡間,他是年少有為的員外郎,李淮南。
他不好奇我的過去,也不許我問他的。
難得見他酒醉,我實在難耐好奇。
我纏得緊,他才將將開口。
李淮南醉眼蒙眬,抬頭看向窗外的星光:
「我和你講個笑話吧。」
笑話不好笑,甚至有些慘烈。
從前,有一個老國君,為了滿足自己一統天下的愿望。
他將自己的十幾個兒子都丟進了一個洞穴里,讓他們自相殘殺。
他想著,只要有一個兒子活下來,那麼就是最強者。
實力最強的兒子,自然能帶領他的國度走向最高峰。
可他沒料到,他的兒子都死了。
老國君年紀已經很大了,他再也生不出一個新的兒子了。
于是喪心病狂的老國主利用密法,將十幾個兒子的魂魄糅雜成了一個新的魂體。
成了一個怪物,孽障。
為了制成這個孽障,老國君還偷了他國的至寶。
這個未出生就造了殺孽的怪物最終也沒能實現老國君的愿望。
他一誕生就被其他幾個國度合理羈押在了地牢。
好不容易出了地牢,回到了自己的國家,卻被所有人逼著他實現老國君的愿望。
他又進了另一座牢。
他的一生注定都困在牢里。
而這樣的人,卻渴望上了自由,多好笑。
我伸手隔空摸了摸李淮南看向的那片星空。
「好笑的是那個罔顧人命的老國君,和那個無辜的孩子有什麼關系?」
李淮南收回目光,沉沉看向我:
「可他也有錯,他被動地搶了別人的命,搶了別人的至寶。」
「命肯定是還不了了,大不了把至寶還給別人唄。」
我點點頭,肯定地和他說。
「還了至寶,就能自由了嗎?」
他喃喃自語,我沒聽清。
還想追問,就看見他躺在藤椅上,一搖一搖地睡熟了去。
9
轉日醒來,李淮南不知抽了哪門子瘋,說要娶我:
「小胖丫頭,要不你從了我吧?我們做一對凡間夫妻,我護著你,叫人再也欺負不了你去。」
我不言。
「要是你覺得從了我很難,我從了你也行。」
李淮南目光灼灼,看得我臉紅心熱。
只是凡間夫妻,不涉及魔界、天界、鳳族,好像也不是不行。
認真地思考了一盞茶的時間,我點了點頭:
「但是我要糾正你一點,我不是小胖丫頭,我叫枝枝。
」
李淮南看我板著臉糾正他的模樣,止不住大笑。
我說真的啊,我已經不那麼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