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麼?」
我看著他,很認真的說道:「我說,韓瑛,我們成親吧。」
他腿一軟,扶住旁邊的梨花樹。
「你剛剛不是這麼說的。」
「但并沒有區別不是嗎?」
「你、我、你你再考慮一下。」
我笑了笑:「好的。」
他松了口氣,我接著道:「考慮好了,我們成親吧。」
韓瑛徹底僵住了。
「公公不愿意?」
他抿抿唇,小心的看了我一眼,又低下,搖了搖頭:「不合適。」
「怎麼不合適?大景律令同意宦官娶妻,我的父母會祝福我找到心儀之人,我無婚約,公公無家室,國法家規,無一不在支持。就連這天上的雪,聽到這件事都下得更大了,哪里不合適?」
韓瑛沉默,長袍下的手緊張的攥著,半會兒才結結巴巴的說:「是我不合適,我……我是……」
我接過他的話:「你是韓瑛,是最愛我的人。」
想到前世種種,我有些哽咽,「再也不會有人比你對我更好了。」
我直直看著他,韓瑛觸及到我眼中的紅意后,下意識蹙眉。
他將披風解下蓋在我身上,小心拂去飄雪。
「溫二姑娘許是家道中落被嚇到了,才病急亂投醫,像你這麼好的人,多得是青年才俊任你挑選,誰都可以,唯獨我不行。」
不等我反駁,韓瑛迎著風雪快步離開。
自這日后,韓瑛就好像消失了一般。
花汀小筑再也見不到他一點兒影子。
就連張有德都鮮少提起他了。
他以為不出現我就會知難而退,我偏不。
本月十五就是淑妃生辰,這位娘娘酷愛花草,花汀小筑原本就是圣上賞給她的。
韓瑛身為東廠都督必然會負責宴會安全。
公務纏身,他想躲也躲不掉。
可張有德似乎被提前打過招呼,凡是靠近淑妃宮的活都不讓我去。
我攔住他的去路。
他心虛得罵我都有些飄忽:「你、你要造反吶?快躲開,咱家事忙著呢。」
我話不多說,直接道出來意:「讓我去負責壽宴花卉,不然我跟韓瑛說你苛待我。」
張有德指著我,「你你你」個半天。
最后拗不過我死皮賴臉,張有德讓我跟著宮人一起去了淑妃宮里。
韓瑛一見我就躲,可是就在宮殿里,他無處可藏。
我端著東西,看他驚慌失措的樣子,不由得發笑。
然后在他視死如歸的表情下,從他身側路過。
韓瑛剛松口氣,我折返:「公公!」
他頓時緊繃著身子:「何事?」
「您的披風還在我這兒呢。」
韓瑛不敢看我:「一件衣服而已,不必還了。」
「哦?」我狡黠一笑,「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私藏男人的衣物,不太好吧?除非……那個男人是我未來夫君!」
「哇,公公,沒想到你早對我蓄謀已久了。」
韓瑛張了張嘴,啞口無言,最后漲紅了臉:「是我考慮不周,溫二姑娘還是還回來吧。」
我笑了笑:「好,那你記得來花汀小筑找我,我先去干活了。」
6
我這次非要來淑妃宮其實不完全是為了見韓瑛。
記憶中,淑妃生辰會發生一件大事。
淑妃入宮十載,只生了一個長寧公主,可惜公主福薄,五歲時失足溺死了。
如今淑妃再次有孕,這個孩子就是她的命。
而在宴會上,淑妃被刺殺,一張絕美的臉被刀刃劃得皮肉倒翻,受驚早產,生下了孱弱的六皇子,可那個孩子只活了兩個時辰。
淑妃受不了打擊,瘋了。
負責宴會安全的韓瑛被圣上和淑妃娘家發難,從高高在上的東廠都督變成了一個灑掃太監,受盡屈辱。
后來韓瑛憑一己之力重回高位,沒人知道這個過程他經歷了什麼,只是那次之后他性子大變,做事陰騭狠毒,一步步成了史書上的佞臣。
我既然窺得一絲先機,就不會讓悲劇再次發生。
明日便是淑妃生辰,整個秀坤宮都被安排得一絲不茍。
杜絕了任何危險因素出現的可能,但他們忘了一個地方。
那就是淑妃身邊人。
我看向那個面無表情監工的大宮女,感受到我的視線,她亦抬頭看我。
離開時,我故意從她面前走過,露出腰間掛著的香囊。
果然,她瞳孔一縮,緊跟著出來。
「你從哪得到的?!」
她將我堵在暗處,死死鉗住我的手腕,目光兇狠。
我笑了笑:「歡荷姐姐別著急,不如先回答我的問題?」
她一怔,放開我,轉身要走:「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難道你不想知道你妹妹在哪嗎?」
歡荷緊了緊手:「我是孤兒,沒有什麼妹妹。」
「你妹妹沒死。」
她回頭:「不可能!」
我輕輕勾唇。
歡荷瞇了瞇眼:「你詐我?」
我搖搖頭,拿出一根簪子:「我沒騙你,她確實還活著。」
看到簪子那一刻,歡荷瞬間紅了眼,顫抖著手接過簪子,低聲抽泣。
半會兒,她情緒漸漸穩定,看向我的眼神也沒那麼戒備了。
「你想知道的事,我不會告訴你。但我勸你最好不要多管閑事,我身后之人不是你能招惹的。」
我無所謂一笑:「你是說審刑司的鄧瑾公公嗎?」
「你知道?你知道還敢……」
我當然知道,上輩子,因為溫宜的死,我恨極了韓瑛,不惜投靠他的死對頭,沒少幫著鄧瑾做壞事。
我看向歡荷:「他要對付的,是我最在意的人,我不得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