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扯了扯嘴角,笑道:「睡吧,明日還要當差。」
就算是為了報答溫氏夫婦的養育之恩,我不會放任溫宜不管,即使上輩子她擺了我一道,我也不會做什麼。
之前的我被仇恨墜得太累了,既然重來一次,我只想平淡的活著。
2
轉眼我們在浣衣局已經一個多月了。
寒意漸濃,手成日泡在水里,很快就生了凍瘡。
溫宜愧疚的給我捂手:「要不是我偷懶把活都讓你干,你也不會傷成這樣,阿玉,我是不是很沒用?」
「嗯。」
眼看她又開始蓄淚,我頭疼道:「騙你的,你花繡得好,你這雙手還是留著繡花吧。」
她低頭落淚,輕聲呢喃:「以前你的手也是用來撫琴的啊。」
我一時啞然。
管事的姑姑在外面招呼大家出去,說是上面來人了。
我拉著溫宜躲在人群的最后。
她壓著聲音道:「阿玉,是韓瑛公公,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他。」
我抬頭看去。
韓瑛一襲狐裘,雪落在他如鴉羽般的睫毛上。
感受到我的視線,他偏頭看來,清冷得如同這冬日的雪。
管事姑姑瞪了我一眼,我連忙低下頭。
韓瑛有視察皇宮的職責,只是像他們這樣的人,一般只在內廷出現,不知為何這次卻繞了遠路來了最偏的浣衣局。
這浣衣局有什麼好看的,難不成有奸細躲進來了?
我心里犯嘀咕。
同樣一頭霧水的還有掌事姑姑,她臉都快笑僵了,大冬天硬是弄得滿頭大汗。
韓瑛淡淡道:「都別跪著了。」
掌事姑姑一抖,如臨大敵:「是、是!公公放心,奴婢們沒有偷懶,都在好好干活呢!」
她指著我們這批新來的,「都愣著干什麼,干活去!」
大冬天漿洗衣物不容易,姑姑好心讓我們休息一刻鐘,這下好了,又要開始了。
韓瑛沒待多久就走了。
大家剛松了口氣,不過一個時辰,他又回來了。
掌事姑姑連昨夜多吃了一盤菜都交代了,硬是沒想到自己犯了什麼事。
韓瑛的手下將一個箱子放在地上,姑姑膽戰心驚的問:「公公,這是?」
他身側的侍衛回答道:「大人體恤下屬,賞了些凍瘡膏,都過來領吧。」
姑姑受寵若驚,連連謝恩。
韓瑛帶來的人在幫忙分發凍瘡膏,我這種新人要「懂規矩」一點,只能排在最后。
低著頭等待時,一雙黑色繡著鎏金的靴子印入眼簾。
隨后是一只骨節分明且修長的手遞了一盒凍瘡膏過來,我抬頭,正好撞進韓瑛的眼中。
他不自在的別開眼,始終保持著遞東西的姿勢。
我愣愣的接過:「多謝公公。」
「嗯。」
我好似看見他唇角揚了一下。
我接過凍瘡膏后,韓瑛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背影,腳步有些慌亂。
我搖了搖頭,定是我想多了。
這時候的韓瑛還不認識我呢。
夜里休息的時候,溫宜蓋著被子露出半張臉憨笑。
「你再吵我就把你扔出去。」
她嬌嗔的推了我一把:「阿玉,你快問我怎麼這麼高興?」
我打了個哈欠:「不好奇,不想問。」
「你好奇,你想問!你快點嘛。」
「你怎麼這麼高興?」
溫宜「嘿嘿」一笑:「因為韓瑛公公。」
我手一頓。
她接著道:「白日漿洗時,韓瑛公公問我有沒有什麼不適應的,我隨口提了句說心疼妹妹冬日里傷了手,他二話不說就送來了藥,你說韓瑛公公是不是……」
3
我推了下她的腦袋,打斷她的幻想:「人家可能只是好心,他身居高位,不是我們能攀上的,早些歇了心思,免得引火燒身。」
她捂著腦袋「哦」了一聲:「也罷,韓瑛公公長得再好看也是個公公,身體殘缺,應當沒有女子愿意嫁給他吧,可憐。」
我在心中反駁:「韓瑛乃皎皎明月,陰晴圓缺,本是常態,才不可憐。」
溫宜拿著我和她的凍瘡膏對比:「阿玉,我怎麼覺得你這盒跟我的不一樣呢?」
我看了眼,好像真的不一樣。
我眼神暗了暗,道:「或許是不同店做的吧,其他人可能也分到了我這種。」
「我覺得也是。」
我不斷告訴自己一切只是巧合,這個時期的韓瑛不可能對我有別樣的心思。
可翌日一早,東廠的人又來了。
這次送了好些過冬的衣物和上乘的炭火。
韓瑛撐傘站在不遠處,他的手下道:「大人說了,這些炭火用來燒水洗衣。」
「什、什麼?」
炭火在冬天是最珍貴的東西,只有那些貴人才用得起,用來燒水洗衣,未免太奢侈了點。
管事姑姑激動得叫上所有人跪下謝賞。
韓瑛眉頭一簇,朝我這兒走了兩步,然后拐了個彎,扶起管事姑姑,又扶起她旁邊的宮女……
然后抖著手將我扶起來。
「不用跪。」
說完,又帶著手下烏泱泱的走了。
留下浣衣局的宮女們風中凌亂。
「不是說,東廠的韓公公是個殺神嗎?怎麼感覺跟傳聞中不一樣啊。」
「對啊,他人好好。」
「切,一個宦官跑這兒來獻殷勤還能為什麼,一點小恩小惠就把你們收買了,真是沒見過世面。」
「那你說說,到底為什麼?」
「不是說了嗎,他是個太監,骯臟下賤的玩意……啊——」
我一悶棍打在那人身上:「我撕爛你的嘴!」
此人原是七品官家的小姐,后來落魄了,被她爹賣進了浣衣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