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走出多遠,就被月如小心地拽了下袖子。
「小姐,您看,那……是不是少嫵?」
我皺著眉頭轉頭去望,一處攤子前,姿容絕色的女子衣著華貴,倚靠在面色清冷的男子懷里。
兩人親親熱熱挨在一處,男才女貌,好不登對。不是少嫵和裴璟,還是誰呢?
還沒等我移開眼神,少嫵抬頭,似是發現了我。
隨即她就像遇見什麼天大的惡人一般,臉色煞白,身子顫抖,細白柔軟的手指也緊緊攥住了裴璟的衣袖,眼淚要掉不掉,神情要哭不哭。
我疑惑地問隨行在一旁的月如。
「此前少嫵伺候我時,可是有什麼急癥?瞧她那樣子,似乎是要發病了。」
身后忽然傳來一聲輕笑,聲音異常熟悉。
「好笨,她那是做樣子給你看呢!」
13
緣分就是這樣,莫名其妙。
我驚喜地轉過身,想了許久的書生就站在我的身后,手里正端著碗熱氣騰騰的餛飩。
日光下見他,他好像更白了,原本普通的面容似乎都生出了些剔透的俊秀感。
他低頭看我,聲音清潤,和緩動聽。
「要不要一起去吃碗餛飩?很好吃的。」
我連忙忘記早上吃的那一碗甜粥、三塊金絲棗糕,還有在馬車上嚼的兩塊如意蛋卷。
「要,我最愛吃餛飩了。」
書生淺淺一笑,示意我隨他往巷子里去,后方忽然傳來了煞風景的聲音。
「你將阿嫵嚇成這樣,難道想就這麼走了?」
我站在書生身邊,忽然想起來一句古話。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古人,誠不我欺。
裴璟攬著柔若無骨的少嫵,怒氣沖沖地向我與書生走來。
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對少嫵造成了什麼樣的精神傷害,難道是我礙了她的眼?刺了她的心?
書生聲音疑惑。
「那不是你的丫鬟嗎?」
我疑惑,卻還是老實地點點頭。
他繼續問:「她這臉色忽然這樣,那是生病了?」
我盯著裴璟現在這番蠻橫無理的作態,繼續乖巧地點了點頭。
書生清了清嗓子。
「你們兩個可切莫再往這邊走了。你懷里的丫鬟看著像是有著什麼大病,你自己百無禁忌,也要理解理解別人,離我們遠點。」
裴璟被說得面皮脹成青紫色,印堂似乎都要發黑了。
他斂眉怒喝:「你是什麼東西?這里輪得到你說話?」
少嫵也愣在了當地,她咬著下唇,目露兇光,氣得似乎是要背過氣去。
我真的很愛書生這張嘴,他真的很會說話!說得句句都中聽。
書生沒搭理他們,只將眼神瞟向我。
他開口,聲音細細品味,似乎有些委屈。
「別理他們了,和我去吃餛飩,這碗好燙,我手疼。」
我仔細看去,果然他修長勻稱的手指處有著點點緋紅,我忙拉住他手腕,扯著他往巷子里餛飩攤走去。
思索一瞬,又回頭冷著臉威脅。
「裴璟,下次做什麼事情前先動動腦子,少嫵的奴籍,可還是在我臥房箱子里壓著呢。」
若是不讓他們忌憚,憑借裴璟的手段,若是傷了我的小書生,我該怎麼辦!
14
巷子里的餛飩攤雖小,香氣卻很濃郁。
小書生端著碗挑了個角落處的座位后,和煮餛飩的老婆婆又要了一碗。
等我的那份上齊后,小書生的餛飩早就不熱了。
他拿著白瓷勺,一口一口吃得很香。
我咬了一個,是薺菜餡的,肉末切得很碎,湯上浮著兩滴煮開的油花,其間點綴了少許小蔥。
確實很香。
現在不是飯點,攤子并沒有多少人,我小聲告訴對面正努力吃餛飩的書生。
「我家住在城東邊。」
書生睫毛很長,又濃又密,他眨眨眼沖我一笑。
「我知道。」
我羞紅了臉垂下頭,怨不得常人都說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真覺得小書生處處都討我喜歡。
他吃相很好,手指也好看,修長如玉,漂亮得像是個藝術品,只不過手指尖處的緋紅變成了深紅。
更襯得他白。
我嘆了口氣,心疼地說:
「你一會兒隨我去我家,或者你告訴我你的住址,我給你送些上好的藥膏。」
小書生不在意地瞥去一眼。
「不礙事。」
我不餓,用勺子碾了半個餛飩,送進嘴里細細地嚼,忽然又聽見小書生說。
「方才見你站在那邊,我情急之下就端著碗去了,你別擔心,不疼的。」
我感覺嘴里的餛飩好像都變成了甜的,娘啊,怎麼辦,我想和他定終身。
15
書生陪著我一起去了玉石坊,我細細挑選料子時,他在一旁好奇發問。
「你一直都喜歡這些?」
我邊認真翻看,邊點頭回應。
「對,年幼時候我也喜歡,但那個時候不會看,只知道挑大個的買來玩,月錢都花在這上面了。」
月如在一旁笑著補充。
「當年小姐搬回家的石頭料子,一塊比一塊大,臥房都要放不下了。夫人沒有辦法,只能請人將那些料子全部打磨成一個樣式的玉佩,我記得放了兩個木匣子都不止呢!」
我也陷入了回憶。
「是了,那些玉佩水頭都不好,我記得好像都被我隨便送人了。」
小書生問:「都送給誰了?」
我仔細想了想,什麼都想不出,只能略感歉意地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