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親被我笑得冷汗直流。
「我兒,你真是……咳咳……玉尺,你說得沒錯。正因為如此,父親在京城做官必須步步小心,不能張揚。家中子弟,必須好好約束。」
我點點頭:
「所以,京中人好觀戲,但是,方家卻不許女眷擅自看戲,除非父親安排,有父兄在場,否則私入戲園者,嚴懲不貸。即便是男子,也不可出入梨園。」
父親很滿意:
「我兒懂得為什麼?」
「捧名角,一擲千金,最是容易深陷其中,爭風吃醋,互相攀比,最后鬧得滿城風雨。」
父親拊掌大笑:
「我兒聰慧。」
我也笑了一下,父親一哆嗦。
「父親不如把一切交給我,家中子弟若有浪蕩者,我必把他們訓得服服帖帖!」
父親擦擦冷汗:
「好好好!」
「還有,父親,您固然高瞻遠矚,不過,您訂的規矩都不成文,故而執行起來大打折扣。不如,您擬訂一份正式家規,落成文字,女兒愿為父親代掌家法。」
02
我十六歲了,我的弟弟看到我,不知為何,上牙一定要和下牙碰撞,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
「方玉文,你最近做了什麼荒唐事?」
我不慌不忙,輕移蓮步走過去,用鳳仙花染的鮮紅指尖,掐住他的下巴。
「長姐,我可什麼都沒有做,什麼都沒有!!」
我對他笑了一下,指甲尖掐破了他的皮肉。
方玉文膝蓋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說實話!」
我淡漠地看著他。
「你大了,長姐不想扒了你的褲子,打你板子,總要體面一些。」
血絲纏上了我的指甲,方玉文的眼里沁出了淚水。
「長姐……我最近,就是交了一個朋友……」
「朋友?是契弟吧。」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方玉文不敢言語。
「出息了,我不讓你勾搭丫鬟,不讓你留戀風月,索性,你不玩女人,走旱路了。」
我冷笑著,盯著他的雙眼。
「方玉文,我已經建議父親,把方玉誠送到國子監祭酒名下,當他的高徒,以后方家子弟,只看文章學問,不問嫡庶。」
方玉文哭得鼻涕噴了出來,差點濺到我手上。
我嫌棄地收了手,把他扔在那里。
我是要去給母親請安的,半路上碰到自己晦氣的弟弟。
然而母親那里更晦氣。
還沒進內室就聽到妹妹在那里撒嬌撒癡:
「娘親,姐姐老大不嫁,孩兒的閨中密友,都笑話孩兒了。父親為何不趕緊找個婆家,把姐姐打發出去?」
我掀開簾子進去:
「家規有言,女眷只許同家風清正人家女子交往,妹妹你的閨中密友在別人背后說長道短,可見缺乏教養。」
母親聽了很生氣:
「你妹妹也是關心你,本來就是如此,你這年紀,遲遲不議婚,本就叫人戳脊梁骨。你……」
我笑了一下,母親忽然閉嘴。
「母親大人,父親早就同你說過,我的婚事,不必你操心,他自有安排,您怎麼就記不住呢?」
母親氣得用手指指著我,說不出話。
妹妹不服氣:
「長姐如此脾氣秉性,何人敢娶?」
我似笑非笑看著她:
「妹妹盡管在外人面前敗壞我的名聲,我若不出閣,妹妹也出不得。」
妹妹的小臉一時間氣得皺了起來。
「誰家姐姐如你一般,我上個月不過是想買一套紅寶石頭面,你竟然命人把庫房里面的寶石發簪都插到我頭上,讓我一天不許摘下來。我脖子差一點兒斷了!!」
我冷笑一聲。
「云陽郡主驕縱,她譏諷幾句你衣著簡素,你就受不了了,偏要斗氣,豪擲千金。卻忘了父親囑咐過你,方氏晚輩,切勿在外斗富。既然妹妹記不住教訓,今日晚飯便省下吧,抄五十遍家規。」
妹妹不服氣,我便對著她一笑:
「若是不高興,跪在祠堂里面抄也使得。」
母親扯了扯妹妹的袖子,我轉身離開,裝作聽不見妹妹的哭聲。
有什麼可哭的,因為他們是我的家人,我的手段不得不溫和許多倍。
否則,我定然用紅蠟燭燒妹妹的腋下,逼她把誰在背后嚼舌根說出來,然后一顆一顆敲掉牙齒。
「父親,您籌謀把我送進宮這件事,是不是走漏風聲了?」
我在書房跟父親商量事情。
「我兒何出此言?」
「妹妹說她的閨中密友,議論我老大不嫁之事。」
「閨中密友?」
「禮部侍郎之女。」
「豈有此理!」
「孩兒拷問了妹妹的仆從,得知最近禮部侍郎之二女兒有意逢迎妹妹,故此兩人交情忽然變得深厚。」
「蠢貨!」
「父親,我進宮之前,請您務必給妹妹方玉婷尋一出婚事,遠遠打發了,最好先送她回老家待嫁。至于弟弟方玉文,送他去軍中歷練,神機營統帥受過父親您的恩惠,讓他照管方玉文,每日勞其筋骨,累不死就行,把他生事的心思都斷了。母親,她是您的發妻……」
父親皺著眉頭。
我頓了頓說道:
「讓她生病靜養,送到莊子上,這幾年,您忍得也夠多。」
「她是你生母,是我的嫡妻,我兒,你……」
「留她一命,讓她錦衣玉食頤養天年,就是她最好的歸宿。」
我淡漠地說道。
父親沉吟一下,欣然同意我的意見。
這幾年他各種籌謀,已經升到了戶部侍郎。
從光祿寺少卿到戶部侍郎,跨度之大,令人咋舌,然而父親方盡心步步為營,竟然叫人挑不出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