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個自小養在鄉野的低賤庶女,也比我高貴不到哪里去,信不信只要我同夫君去說,他就會立即貶了你為妾?」
我盯了她一會,隨后,緩緩抽出帕子。
看似擦拭口脂,實則略有點嫌棄地掩了掩口鼻。
說出口的話,也是輕柔無比:「早便聽得妹妹威名,只是妹妹,禮數可以學,汗味兒卻……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怎如同那些粗手粗腳的糙漢子一般?」
褚飛韻愣了下,下意識往自己身上嗅了嗅。
但隨即,她就反應過來,臉色漲紅,惱怒地甩出鞭子:「你敢羞辱我?!」
我抬手去擋,狀似想躲開,實則只是原地踉蹌了一下。
那鞭子便結結實實抽打在了我身上。
我立即柔弱無骨地倒在了地上,眼里冒出淚花,欲言又止:「你…」
褚飛韻也沒想到我竟然不躲,皺眉盯著我。
「飛韻!你做什麼?!」
門口動靜稍大,屋內的霍泊予輕易就發覺了。
但他或許也沒想到,褚飛韻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對我動手,甚至老夫人和他就在附近。
他略有責怪地看了褚飛韻一眼,隨后便將我從地上扶起來。
我擦著眼淚,身形不穩,往他懷里偏了偏,霍泊予下意識摟住了我。
等他反應過來想推開我之前,我已經先掙開他,背過了身去。
他略有些怔愕地看著我。
老夫人拄著拐杖,在嬤嬤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她站在臺階之上,滿臉怒氣地掃視眾人,隨后叫我:「青姝,到娘這邊來。」
我慌忙擦了擦眼淚,捂著被打的手臂,朝她走去。
周圍除了霍泊予并無外男。
是以她直接掀起了我的衣袖。
于是一道醒目的,盤踞我大半條手臂的鞭笞痕跡便展現在眾人眼前。
我自小在母親身邊也算嬌養,回了沈府后雖受折磨但到底沒做什麼粗活。
所以我的皮膚白皙柔嫩,更襯得那傷勢猩紅似血。
霍泊予看了一眼便立即移開視線,表情隱隱有些愧疚。
老夫人將拐杖在地上重重擊打三下,隨后厲聲問霍泊予:「眾目睽睽之下,你的妾室竟敢公然毆打主母,泊予,你來說!應當如何!」
褚飛韻見大事不妙,立即慌了。
她指著我急切道:「是她!是她先辱罵我的!!」
而我聞言,不作解釋,只是眼淚無聲流得更兇,額頭低垂。
一副不堪其辱的凄美之態。
是非對錯,一眼明晰。
老夫人握著我的手安撫地拍了拍。
對那褚飛韻,卻是厭惡至極,恨不得啖其肉,「栽贓誣陷、滿口狡辯、毫無悔意、無禮無狀,罪加一等!!」
褚飛韻也紅了眼眶,卻是一臉不服。
霍泊予閉了閉眼,終于狠聲道:「來人,將韻姨娘關入佛堂,問罪三日,戒鞭三十,不準醫治,直到她認錯為止!」
褚飛韻不敢置信地看著他,臉色瞬間蒼白。
我故作驚訝,小聲向老夫人求情。
然而老夫人卻是摸了摸我的頭發,眼里滿意更甚,「你這孩子倒是心善,沈家總算教出了一個好女兒。」
心善?
我笑了笑。
我也這樣覺得。
9
從那日霍泊予對我的維護來看。
他應該已經見過陸逐光了。
陸逐光這會一定是詫異又忐忑。
我竟然這麼早就注意到了他!
畢竟上輩子,我足足拖到被霍家休棄,才得知,原來他早就來了京城。
還曾在暗中,幫助過我許多次。
正好褚飛韻如今被關禁閉,暫時沒空來找我的麻煩。
我得找個機會出趟將軍府,去和陸逐光碰面。
不過我沒想到。
霍泊予只在佛堂外守了褚飛韻一夜。
第二天晚上,就來到了我的房間。
我表情平淡地向他行禮,內心卻猛地警惕起來。
他坐在美人榻上,與我相對無言,卻又不肯離開。
難不成……是想在我這里留宿?
呵,賤男人。
在他沉默再三,終于忍不住要開口的時候。
我立刻請罪道:「那日之事,也是我的不對。我無意與飛韻姑娘爭寵,卻叫她一時誤會了,還害得她遭受責罰。」
「請將軍放心,日后我必定更加謹言慎行。」
霍泊予的話被堵了回去,待聽完,表情似有些郁悶。
隨后他沉聲道:「飛韻性子太剛烈,磨一磨也好,我并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你的傷…可好些了?」
我淡淡道:「好多了,多謝將軍關心。」
想了想,我又伸出雙手,平攤向上,冷靜道:「將軍或許是對那日情景仍有疑惑,想再來確認一番?」
「我手上的傷痕都是真的,將軍可任意查探,討了老夫人歡心也實在是誤打誤撞,并非我早有圖謀,將軍,我只求一條活路。」
這些,霍泊予當然都清楚。
他那天從皇宮回來之前,想必就已經把我的身世給查了個透徹。
如果我背景不干凈,他絕對不會留下我這個禍患。
我接二連三地大煞風景,他終于坐不下去了。
他起身道:「我相信你。」
臨出門前,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留下一句。
「我只是覺得,你和這京城所有的世家貴女,都不一樣。
」
等門關上。
我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之后,我跟隨老夫人禮佛多日,終于找到機會出門了。
外面的大街上熙熙攘攘,小販沿街叫賣,孩童追逐打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