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眾目睽睽之下,新婚娘子面前。
他仍是舍不得責罰他的心上人。
看似阻止訓斥,實則滿是寵溺縱容,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這位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冷血戰神,是如何對房中人化骨柔情的。
上輩子,我領教得十分透徹。
我聽到霍泊予走上前來,略有些敷衍地扶住了我的手。
解釋說:「飛韻被我寵壞了,你莫要怪罪。」
他甚至說的都不是「你別介意」。
而是「你莫怪罪」。
他的愛妾欺辱了旁人,就連旁人心里有怨,他都不允許。
我內心冷笑一聲。
隨后平靜道:「將軍還是莫誤了吉時,讓老夫人久等。」
4
之后的婚禮進行得很順利。
甚至連那個褚飛韻都沒再作妖。
畢竟是皇帝賜婚。
眾人表面風平浪靜,實則內里波濤洶涌,目光交錯不斷。
霍老夫人身體不大好,沉聲叮囑了幾句便回屋了。
我也被送入婚房等候。
等到屋內下人都退出去,我直接掀開了紅蓋頭。
徑直走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解渴,便開始吃東西果腹。
回想上一世替嫁。
我措不及防,毫無準備,就被硬塞上了花轎。
等在洞房里的時候,不是沒有過忐忑害怕的。
但我一直苦等到深夜。
那霍泊予才不情不愿地進了屋。
他極其不耐地掀了我的蓋頭,冷聲警告我安分守己,不要有不該有的妄念。
就被褚飛韻院里的人給叫走了。
新婚之夜,毫不顧忌地讓我獨守空房。
他或許也有一絲絲的愧疚。
所以第二日一早,霍泊予就出現在院外,等著陪我一起去向老夫人請安敬茶。
但天光明亮,他酒意又散盡,于是立即發現了我的身份,瞬間勃然大怒。
之后霍家和沈家直接鬧進了宮里。
我夾在中間,備受冷眼煎熬。
最后皇帝聽了沈家的陳訴,兩家各罰一二,事情便就此定了。
只有我。
成了沈家的犧牲品,霍家的眼中釘,肉中刺。
我幾乎是脫了一層皮,才堪堪從這種地獄般折磨人的境地中逃脫出去。
杯中清茶倒映出我眸中的怒火與狠厲。
隨后被我一飲而盡。
如果不是這突如其來的禍端打亂了我的布局。
我何至于蹉跎半生,耗盡心血,才大仇得報。
好在上天對我不薄。
很多事情,我都還來得及挽回。
吃飽喝足,我靜靜在房間里等候。
終于。
門外穩健的腳步聲響起,霍泊予推開了房門。
5
等他關上門走入內。
我才起身。
霍泊予看見我,微微一愣,隨即便蹙起眉宇,「你……」
我打斷了他,朝他行了個禮。
不卑不亢道:「沈家次女沈青姝,見過將軍。」
霍泊予身上傳來淡淡的酒氣。
但他并未喝醉。
很快,他眼里的錯愕,便轉變為驚怒,「…次女?沈家好大的膽子!竟敢行如此下作的替嫁行徑,是瞧不起我霍家?!」
他重重一掌,那桌子瞬間出現一道裂痕。
眼看他暴怒,轉身就要走。
我立即道:「將軍留步!可聽陸逐光陸大人一言?」
霍泊予根本不屑聽我辯解,大步走到門口,手已經碰到了大門,卻陡然停下。
他慢慢轉過身來。
目光如炬,臉色冷凝,氣勢瞬息間有了極強的針對與壓迫性。
他深深地盯著我,似要將我一眼洞穿,「你與陸逐光,是何關系?」
我裝作看不到他眼里的懷疑,平靜地對他說:「想來將軍此前,從未聽過我的名字,替嫡姐嫁入將軍府,我亦是無可奈何。
」
「我知將軍乍然受騙,心中定然憤憤不平,或可利用我,鬧到皇上面前,打壓沈家,謀取好處,而我只求一隅安身之地,無意插足將軍與摯愛之間的感情,還望將軍成全。」
霍泊予雖不耐,但好歹是聽完,也聽進去了我的話。
他追問道:「你還沒說,你和陸逐光究竟是何關系?」
我這才垂眸回答他:「我與陸大人,自幼一同在鄉下長大,我曾救過他的性命,直到父親將我帶回京中,此后便沒再見過。」
我將頭埋低,語氣更加懇切:「陸大人為人正直,定然記得這份恩情,求將軍看在陸大人的面子上,原諒我今日欺瞞將軍之舉。」
霍泊予開始在房中踱步,銳利的打量視線時不時掃過來。
陸逐光曾救過霍泊予一次。
但這件事,鮮少有人知道。
上輩子,我也是很晚很晚才知曉的。
畢竟那時,我與陸逐光相互避而不見,磋磨了太多時光。
直到晚年,才終于彼此敞開心扉。
對他,我始終心里有愧。
良久,霍泊予在我面前站定,他沉聲道:「此事,我會去查,你先歇息吧。」
霍泊予果然不會輕易信我。
但他心里,總算開始有了掂量。
也不再用那種高高在上俯視螻蟻草芥的眼神,看著我。
6
翌日一早,霍泊予便進了宮。
他叮囑我,在他回來之前,不要踏出房門。
于是我樂得清閑,連老夫人那邊派人來質問我為何不去請安,也找借口搪塞了。
現在我待在這將軍府,猶如被困在暗無天日的沼澤里。
但霍泊予,他會為我帶來一線生機。
我只需要耐心等待。
等那生機出現,便可以奮力而起,徹底撕開這重重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