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指摩挲著這只手的每一處,不由得幻想,這只手若是握在我的脖頸上,若是扶在我的腰上,若是按在我的脊背上……
只是想著,就熱了起來。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容檀猛地將手抽走,聲音冷得嚇人。
可能今天的月光太灼人,將他的眼角都灼紅了。
月光壞。
「那夫子,好夢。」
我狡黠地眨眨眼睛,轉身回了住處。
剛回屋,我便迫不及待地將后窗推開一條縫。
此處甚好,剛好能看到平蕪院。
樹影婆娑間,容檀站了許久。
我欣賞許久,才心滿意足地合上了窗子。
這場博弈似乎比我預想的要順利很多。
我以為他容檀當真是冷心冷面的菩薩呢,原來不中毒也會有凡心。
世間哪有這麼好的事,總讓你容檀全身而退呢。
05
我來戒安堂第三日,終于看到了容檀發怒。
禮部侍郎家的吳愷之睡過了頭,遲到了一刻鐘。
容檀手握戒尺,站在背光處,如同一尊煞神。
吳愷之哆哆嗦嗦伸出手,只一下,他就飆出了眼淚。
可他不敢躲。
因為容檀不是什麼普通夫子,他還是當今圣上最寵愛的弟弟榮親王。
饒是皇子,他也打得。
打到第三下時,吳愷之的小身板已經搖搖欲墜。
同為紈绔,我很講義氣,果斷挺身而出。
「夫子,剩下的兩記板子,我替他受罰吧。」
容檀目光轉向我,倒是看著比剛剛更生氣了。
從前也是這樣,我幫犯了錯的小沙彌說話,他便會皺著眉頭看上我一眼。
兇得很。
吳愷之聞言搖搖頭:「我堂堂七尺男兒,豈可讓……」
他還沒說完,就被我一把推到旁邊。
怪礙事的。
頂替了吳愷之的位置,我朝著容檀攤開手掌,仰頭一笑。
「夫子,請您罰我。」
容檀握著戒尺的手一緊,骨節發白:「你確定?」
我眉間輕蹙:「求夫子憐惜,千萬輕些,我怕疼。」
「怕疼,為何要替?」
因為很帶感啊。
這話當然不能說,于是我眨眨眼睛,張口就來:
「因為一聲兄弟大過天。」
吳愷之已經感動到涕泗橫流了。
容檀卻眸色一沉,手腕發力,戒尺便高高舉起,又重重落下——
「啪——」
戒尺敲在我的手心,明顯被收了力氣,有些發麻,但并不算疼。
可我還是憋出了一泡眼淚,眼巴巴望著容檀,任淚珠兒落下。
「夫子,我疼。」
容檀手一抖,戒尺沒拿穩,落在了地上。
說好兩記板子,不過一記,就草草收場。
06
再次站在平蕪院時,我已然輕車熟路。
「又是何事?」
我沒去管容檀緊皺的眉頭,朝他高高舉起手。
「夫子,我手好痛。」
容檀下意識反駁:「我今日并未……」
他話在看清我手掌的慘狀時,戛然而止。
我的手掌紅腫一片,看著可憐至極。
我用左手牽住他的衣角,頗為委屈:
「學生手掌疼得厲害,實在睡不著,才不得不來找夫子……」
容檀打量我半晌,才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你進來吧。」
不枉費我處心積慮,總算進了容檀的屋子。
屋內裝飾典雅,縈繞著木香與墨香。
容檀為我取來了藥。
「涂上便是。」
我無辜地看著容檀:「夫子弄疼了我,不該替我涂藥嗎?」
容檀呼吸一滯,面色漲紅,聲音都帶上了怒意:「陳宛沅!」
我更委屈了:「難道夫子敢說,我這手不是夫子打的?夫子原來是這般敢做不敢當之人。
」
我一通歪理讓容檀敗下陣來,冷著臉執起藥瓶給我抹藥。
容檀雖眉宇間滿是不耐煩,可動作認真細致,好看得人心里發癢。
盯著容檀的睫毛,我自顧自說著:「我自幼便是這樣,稍微有些磕碰便會紅腫,讓夫子費心了。」
容檀并沒有理我。
冰涼的藥膏觸及紅腫的手掌,不多時竟發起燙來,讓我沒忍住溢出一聲呻吟。
容檀動作頓住了。
我軟聲責怪他:「夫子輕些呀,好燙。」
我話音剛落,容檀卻像被燙到了一般,「嚯」地站起身,聲音發緊。
「藥上完了,你可以走了。」
「好呀。」
我從善如流。
但走到門口,我卻仿佛想起什麼,回頭含笑道:
「手掌還算好的,其他地方更嬌氣些……夫子要試試嗎?」
隔著搖晃的燭火,我瞧見容檀漆黑如墨的眸子里,突然混沌起來,仿佛醞釀了一場風暴。
本以為等不到回答了。
誰知,清潤如玉的聲音摻雜著欲色,竟在夜色中響起。
「你想怎麼試?」
07
「怎麼試?怕是學生敢說,先生也不敢聽呢。」
我轉身離開,再次把容檀獨自拋下在這月色下。
第二日早課時,本該坐在我旁邊的吳愷之,被調去了后一排。
容檀雖還是萬年冰山臉,可眼下泛著兩團淡淡的青黑。
我撐著腦袋,目不轉睛地看著容檀嘴唇一張一合。
「陳宛沅,我講到哪里了?」
我回過神,見容檀看著我,面色冷峻。
我站起來,面不改色答道:「回夫子,講到學生心里了。」
話音剛落,周圍便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沈墨看我的眼神,仿佛我已經命不久矣。
容檀手中的書卷被握得幾經變形,但最終,他只是淡淡道:
「你坐下吧。」
我施施然坐下,沈墨剛想湊過來和我交頭接耳,就被點了起來。
「沈墨,你來說。」
沈墨原封不動抄答案:「夫子也講到學生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