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王也沒想到第一個會選中他,微微驚訝,便收下了。
他已有王妃,收個女人,無關大礙。
二姐選擇了太子。
也就是說,太子的壽命最長。
她將玉佩放在桌案一角。
趙澈微微抬眼,面色毫無波瀾,未曾伸手去碰,全當沒發生過。
就要到我了。
我正要起身離座,四妹卻拉住我的手,直接跪了下來,聲音哽咽著急:
「姐姐,你別走!我該怎麼選?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告訴我,誰將來的下場最好?」
我一時怔住了。
我不能說。
當我見到一個人的第一眼,我見到的就不是他的臉,而是他的臨終死亡場面。
這感覺恐怖又詭異。
就像這四人同坐談笑,映入我眼簾的卻是——
他餓得快死被偽裝成自縊,他被身后一劍而過,他在滿宮悲慟中病逝,他被鴆殺殉葬……
我不能說。
就像我不能對四妹說,很可能就是我,以后會親手殺了她。
怎麼可能說呢?
尤其是每個人死,我都在場。
但眼下情境,我不說,她不會放手,就連宮人注意到這里,也并未開口催促。
我就懂了,是誰的意思。
「別哭,我告訴你。」我斟酌再三,下定決心,「你選崔丞相吧!」
那一瞬間,哭聲立即止住了,聲音冷淡:
「三姐姐,你說,我該信你嗎?」
她用手背去擦眼淚,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拿起玉佩,轉身就走。
她走得極快,要搶了我的順序,我一時心急,連她的袖子都沒抓住。
兩位宮人已攔住我:
「陛下的意思,四姑娘隨時可先選。」
原來,她從入座就是騙我的,不過是博取我的好感。
她真真正正擺了我一道。
四妹不相信我說的話,沒有去選丞相崔宋,而是選了將軍李玄歌。
李玄歌見到是她,臉色僵住了,手指微蜷,沒接玉佩,也沒看她。
而是隔著屏風望向我,眼神復雜。
他是這四人里,唯一未曾婚配過的。
他心悅于我。
李家祖宅在城東巷子,早已荒廢,無人居住。
十歲那年,我翻墻進去抓逃跑的鸚哥,初見少將軍李玄歌,他飛身上樹,替我抓住了。
三年后,我服除。
夏旬游湖偶遇,滿目深碧淺紅,他行船至深處,折荷贈我。荷葉圓大嫩綠,荷花粉得發顫,令人心生歡喜。
若是四妹沒來這一手,我原本是要選李玄歌的。
我拿過玉佩,指尖摩挲著,猶豫地走出去。
經過太子座席時,他捏著茶杯,突然出了聲:
「被選了的人,也可以再選。」
05
太子說出這話,是想讓我選他。
我爹死后,我和兩位姐姐就是世間僅剩的相術師,本就是能人異士,尤其是我,若能忠心于他,必有極大助力。
李玄歌那邊不小心碰到桌案發出聲響。
我若在這時選李玄歌,說是出于兒女私情,恐怕也沒人會相信,只以為我是算到他會稱帝。
反倒連累他成為天家的眼中釘。
但選太子的話,我和二姐的天賦有所關聯,要想撒謊應付,反受彼此牽制。
我只好繼續往前走,停在了丞相崔宋面前。
崔宋一手持著茶杯,略略抬眼看我,眸光沉靜,一手接下了玉佩。
我選了他。
無功也無過。
皇帝依次為我們賜婚。
輪到李玄歌時,他再三推辭,被皇帝訓斥了。
大姐和二姐被封為側妃,四妹成了將軍夫人,我成了崔宋的妾室。
宮門口,李玄歌追了上來。
崔宋自覺回避。
「問秋,今日之事,非我所愿。就算我娶了她,我也不會……」
我立即打斷李玄歌:
「少將軍,我們各自婚配,你不可同我說這些話。」
他就不說話了,目光微微失落。
四妹從后面快步而來。
「三姐姐是在意我的感受嗎?一個ţų⁾男人,我讓給你,又何妨?」她挑眉看李玄歌,像是看戰利品,「畢竟我要的不是人,只是來日的地位。」
借冬走近我,彎了彎唇:
「姐姐愿意的話,可以共事。就算我嫁了他,也不會逾越半分。」
李玄歌負手轉身。
「不用了。我比不得你,深諳此道。」
我沒有要為李玄歌和她合作的打算。
當晚,我住進崔府。
崔宋和妻子成親三年,感情甚篤,府中沒有通房妾室。
皇帝給了十日休沐。
崔宋只有第一天,在我房內靜坐了半盞茶。
「詔獄之事,我有所耳聞。據傳明家是相術師遺脈,尤其是姑娘能預見人死亡光景,連太子也想收入囊中,但今日大殿選我,也是無奈之舉……」
我對上崔宋的目光:「我既然做了選擇,大人大可直言。就是要我測命,也并無不可。」
崔宋低頭用茶蓋拂沫:
「我想知道,我會怎麼死?」
我看見的是——
他手持長劍的背影,靜靜站在血洼里,面前坐著個眼睛通紅的瘋女人。
突然有一把劍從后猛地刺進他的背部……
我緩緩開口:「大人,真要知道嗎?我若開了這口,測命往往必定應驗。」
我沒等到他的制止,只能繼續道:「大人會被刀劍穿心而死。」
崔宋手指微顫,放下了茶杯:
「是誰?」
「不知道。」我垂下眼,放輕聲音,「我只看見那人是背后出手,而大人毫不設防,或許是要警惕身邊人。
」
良久,崔宋站起來,口中重復著身邊人,仰頭望向窗外,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