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淮坐在龍椅上津津有味地瞧著我嗑瓜子。

嗑瓜子是我十幾年練就的絕活，我的嘴跟個木得感情的機器似的可勁造，瓜子皮炫得滿屋都是，看得晏淮兩眼冒光。   

看得勁了，他站起身子走到我身前，彎腰貼臉瞧我嘴。 

我塞瓜子的手頓住，不知道該放還是該停，他盯著我的嘴唇直咽口水。 

「愛妃，別停，繼續嗑，朕瞧瞧你嘴里是不是塞東西了，怎麼跟安了馬達似的。」

這一說，我可就懂了。 

一把瓜子塞進嘴里，舌頭來回翻騰，然后猛地用力，瓜子皮跟暗器似的吐了晏淮一臉。 

晏淮伸手捋了一把臉，贊嘆道：「當年朕打仗時，若是有你在，瓜子皮也能淹死敵軍……」 

「皇上，劉美人求見！」   

孫公公領了人進來。 

劉美人穿得很素雅，一身白，跟奔喪似的，那臉更是半死不活，眼底青紫，瞧著毫無生氣。 

同后宮那群整日爭奇斗艷的妖艷賤貨們顯得格格不入。 

「愛妃有事？」 

晏淮慢條斯理地擦著臉上的瓜子皮，眼底閃過細微的不悅。

我有些可憐他。

【當皇上真不容易，以前打仗，事關生死，夜里不能睡就罷了。   

【如今為了生孩子，活生生將自己當成地里的牛，今兒個耕一夜地，明兒個換塊地繼續耕，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這流水線般的地啊……】 

我于心不忍，又抓了一把瓜子，發現晏淮頗為委屈地瞧了我一眼，又舍生取義般看向跪在地上耷拉著臉半死不活的劉美人。 

「愛妃不必拘束，有話直說吧，想要什麼。」 

劉美人一聽這話強撐著力氣，狠狠磕了三個頭，抽抽搭搭地開始哭。

「皇上，臣妾原本不該來的，可實在心疼皇上得緊，躊躇了一夜，還是覺得理應來見皇上一面。」 

「愛妃別哭了，但說無妨。」

晏淮閉著眼睛仰躺到龍椅上，有氣無力。   

「臣妾聽說昨兒個蘇美人又給皇上下藥了，雖說后宮姐妹們想給皇上生孩子的心都是一樣的，可……可皇上也受不住這樣日日折騰啊，她上個月給皇上連著喝了三日鹿血湯，怕藥效不夠還給湯里加了兩棵人參，這才消停幾日啊，又尋來這不知名的歹毒藥，瞧瞧把孫公公造的，方才在門口還直噴鼻血。 

「若是人人都如此，莫說生孩子了，臣妾就怕皇上……熬不了幾年啊……所以臣妾斗膽，這孩子，臣妾便不給皇上生了，臣妾愿意移居去偏遠宮苑，從此以后青燈伴古佛，每日只需六菜一湯，日日為皇上龍體安康祈求上香，求皇上成全臣妾吧……嗚嗚嗚……」 

我呆住了，瓜子皮黏在嘴唇上，硬是沒有力氣吐出去。 

晏淮反應更大，他猛地站起身子，小跑到劉美人身前，居高臨下嘴唇哆嗦地看著劉美人。 

「愛妃……你說真的？」

劉美人抬起頭，態度堅決得像個即將奔赴戰場慷慨就義的女戰士。 

「雖說臣妾一人之力微不足道，可皇上您細想，一個月三十天，臣妾每月少侍寢一日，一年就是十二日，兩年就是二十四日，三年就是三十六日……   

「短期看來微不足道，可長此以往，皇上就可以休息幾十天，乃至幾百天，只要能讓皇上稍作休息，臣妾……雖心有遺憾，卻也覺得值了！」 

晏淮再也忍不住了，彎下身子，一把握住劉美人的手，激動道。

「有愛妃此言，朕心甚慰，就聽愛妃的，冷宮里還未住人，愛妃回去就搬走吧，每日六菜一湯加一把香火，這事，朕允了！」 

「多謝皇上，臣妾即刻就去！」 

劉美人跑得極快，像是生怕晏淮反悔似的。

跑到門扉，又猛地停下回頭可憐巴巴地問道：「冷宮定然很冷，皇上能許臣妾帶個伺候的人一同前往嗎？」

晏淮看了看窗外高懸的烈日，頂著一腦門的汗欣慰道：「允了，眼下天冷，愛妃帶個丫鬟去暖暖床也是應當的。」   

「多謝皇上！」 

劉美人哭哭啼啼地走了，我嘴唇上的瓜子皮也吐了出去。 

晏淮滿意地躺到椅子上，愜意地看著我嘟囔。

「瞧瞧，若宮里的妃子都像劉美人這樣通情達理，不爭不搶，其樂融融，朕得多省心？ 

「愛妃，別愣著了，瓜子皮吐起來，吐個劉美人的畫像讓朕寬慰寬慰。」 

我跟著點頭，抓了一把瓜子往嘴里塞。

【劉美人確實是不爭，她宮門口的大胡子侍衛是她相好，那侍衛長得雖然顯老，可天賦異稟，劉美人剛入宮第一日看了眼他的輪廓就同他好上了，白日大胡子守在門口站崗，一入夜就進屋伺候劉美人，把劉美人折騰得面無血色，夜夜求饒，讓她爭寵實屬多余……】   

晏淮原本瞧我吐瓜子瞧得興起，手里拿了把扇子來回拍打，大概想到劉美人太激動了，手大幅度抖了抖，扇子吧嗒一聲掉褲襠了，疼得嗷嗚一聲，捂著襠就往里屋跑。 

我：…… 

9 

回到寢宮，我又被胡杏罵了。 

我蹲在柱子旁低著頭不敢吱聲，胡杏罵得唾沫星子亂飛。

「小姐啊小姐，您讓我說您什麼好？這麼好的機會，您怎麼就把握不住呢？ 

「您知道皇上砸的是什麼地嗎？那麼重要的位置，被砸著了，您知道多疼嗎？您怎麼就一點沒有眼力見呢？您就不知道追上去給皇上捂一捂，揉一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