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話你倒是記得清楚。」
他嗤笑一聲,轉過身去,只留給我一個背影。
我拘謹地跪在冰涼的地磚上,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和蘭羨……」
察覺到嗓音沙啞,他清了清聲:
「聽說你在賈家的生辰宴上被人算計,險些出事,蘭羨救了你。」
「你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所以才想以身相許,是嗎?」
我誠懇道:「不是。」
「救命之恩是救命之恩,不能與終身大事混為一談。」
「我對蘭羨是發自內心的喜歡。」
我靜靜地說完,卻沒有注意到繡著繁復雙龍的袖口下,那雙手緊緊握成拳,青筋暴動。
殿里的龍涎香散出裊裊輕煙。
我曾經真心愛慕楚淮州,即便他永遠翻不了身,我也會一直陪在他身邊。
后來他封我為郡主,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我就像是黑夜里陪在他身邊的一只螢火蟲,僥幸成了他全部的光。
后來天光乍破,日光繁盛。
螢火之光在他眼中便不足為道了。
半晌后,他長吸一口氣,轉身扶我起來,又恢復和顏悅色。
「還跪在這里做什麼,快回去吧。」
我茫然抬頭:「皇兄是答應了嗎?」
他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眉眼彎彎地看著我:
「這麼重要的事,朕當然要好好考慮考慮,你說對嗎,阿鷺?」
這個笑容讓我覺得毛骨悚然,渾身冰涼。
我點點頭,步履虛浮地走出殿門。
身后忽然傳來一聲怒喝。
瓷器碎裂的聲音震耳欲聾,宮女太監跪了一地。
我一顆心緊繃,快步離開皇宮,不敢回頭。
9
次日,蘭羨下朝后沒有回來。
我找人打聽,才知道他被陛下留下了。
第二天依然沒有回來。
心下焦急,我連忙進宮請求面圣。
小太監通傳了好幾次,說陛下國事繁忙,不見任何人。
他故意的。
我索性跪在殿外,等他出來。
我不明白,楚淮州到底在憤怒什麼?
明明是他先放棄了我,娶了別人,對我避之如蛇蝎。
明明是他說,我將來要是有了心儀之人,盡管跟他開口。
可真到了這一天,他又反悔了。
我挺直著脊梁,在心底冷笑。
他有什麼資格生氣?
直到跪暈過去,他都不肯見我。
醒來時,我正躺在龍床上,楚淮州端著一碗參湯,剛才喂我喝過。
我連忙起身行禮。
楚淮州把參湯往旁邊重重一放,黑沉著臉:
「朕留下蘭卿商談國事,你就這麼著急,一天見不著他就受不了了?」
「你幾個月不見朕,怎就跟個沒事人一樣,從沒主動關心過一次!」
我有些氣惱,毫不客氣地質問他:
「皇兄又何曾關心過我?」
「去年賈夫人生辰宴,我被關在荒山野嶺險些丟了性命,原來這些事皇兄都知道啊!」
那時蘭羨暗中搜集證據,查出罪魁禍首是戴清清,而操辦生辰宴的賈家故意視而不見,做他們的幫兇。
真憑實據擺在面前,兩家人仍是趾高氣昂,指著蘭羨的鼻子罵:
「女眷們小打小鬧罷了,難道還要拉我女兒見官不成?」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出身,竟敢管到伯府和侍郎府頭上了,有本事到陛下面前告我們!」
蘭羨真去告了。
他親手把證據呈上去,卻如泥牛入海,再無回音。
提及往事,楚淮州的臉色軟下幾分。
「阿鷺,朕知道你心里有怨。」
「可是那個時候,朕對你的關心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
」
我大體猜到他要說什麼。
「永昌伯府是皇后的娘舅,朕不能不顧及皇后的顏面。」
「賈府最多算是幫兇,朕總不能為了這點小事,拿他們興師問罪。」
我搖頭苦笑:「原來涉及我生死的事,在皇兄眼中只是小事。」
「當然不是!」
他握住我的手:
「朕心里一直都有你,記得與你說過的每一句話,記得我們的海誓山盟,記得我們從前同床共枕的每一個日日夜夜……」
我冷嗤一聲,笑意不達眼底:
「跟義妹說這樣的話,皇兄覺得合適嗎?」
他的音量陡然提高,帶著怒氣:「你敢說沒有發生過!」
他兩手撐在桌案上,緩和了下情緒:
「阿鷺,你可知做皇帝的難處?」
「定國公扶朕登上皇位的條件是,必須立他的女兒為皇后。」
「朕提出立你為妃,他們說你是宮女出身,如果跟崔婉玉同時進宮,會使定國公府臉上無光。」
「朕為了讓他們放心,不得不認你做義妹,更不敢與你親近。」
我恍然大悟,原來我的郡主之位是這麼來的。
不是主子對仆人的恩賜,而是為了阻止我進宮為妃。
真是好大一場羞辱。
「現在,定國公府終于奈何不了朕了。」
他兩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目光灼灼地望向我:
「阿鷺,回到朕的身邊吧,朕愿意把什麼都給你。」
我不為所動:「求皇兄給臣妹和蘭羨賜婚。」
10
楚淮州笑容收斂,冷嗤一聲:「阿鷺,蘭羨知道我們的過去嗎?」
我心里猛然一揪。
這事我一直瞞著蘭羨。
我有好幾次差點脫口而出,但又覺得昨日已死,而且皇帝都不承認的事,我若說了,恐怕給蘭羨造成麻煩,于是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楚淮州起身把我逼到墻角,手指一寸一寸地從我臉頰滑下,帶著狎獰的意味。
「在民間的那三年,我們每天像夫妻一樣,一起吃飯,一起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