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我以為話本一事風波過去。
不成想,孟承望又來找麻煩了。
10
孟承望闖進清輝院時,身上酒氣沖天。
嚇得原本在我腳邊打轉的雪球,吱哇叫著跳上樹。
孟承望不管不顧,一把掀了我的課桌。
「好啊,我被趕出國子監,你卻裝模作樣上起課了!」
他罵罵咧咧,舉起拳頭就要打。
我Ŧű̂ₗ毫不示弱,抄起硯臺準備朝他頭上砸。
「放肆!」
丹蔻嬤嬤及時趕來喝止。
見孟承望還要發酒瘋,大夫人直接命人將他架到小廚房門口。
一盆淘過山藥的泥水從頭澆下去,正好幫他醒酒。
他是孟安泰和張姨娘的寶貝疙瘩,平時捧在手心,生怕磕了碰了。
進了清輝院,可沒人慣著他。
山藥汁液刺癢,孟承望被折磨地滿地打滾,胡抓亂撓。
我忍不住笑。
大夫人睇我一眼:
「還是個沖動的笨丫頭。」
說完,也忍俊不禁。
不多時,孟安泰趕來護仔:
「我的兒啊,誰把你弄成這樣的?」
丹蔻嬤嬤一本正經:
「公子喝多了,非要沖進小廚房玩泔水,誰也拉不住。」
孟承望酒勁上來了,迷迷瞪瞪說不全一句整話。
孟安泰不信,還想再問。
大夫人慢條斯理拉起膝頭的蓋毯:
「怎麼?覺得是我欺負你兒子?」
「姝韞,說這話就見外了。」孟安泰訕訕。
注意到大夫人身后的我,他話鋒一轉:
「同樣都是妾室所出,名義上都得叫你一聲母親。」
「姝韞,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見大夫人冷著臉無動于衷,孟安泰自己給自己遞話:
「我知道,你一向心慈人善,不會對承望坐視不管。」
「科舉的路子,承望怕是走不成了,你母家衛國公府門路多,能不能給他謀個前程?」
「你都專程為芮兒請先生了,承望將來還要襲爵,為他多多打算才是要緊的。」
平康侯的爵位,是孟安泰曾祖一輩掙下的。
連著兩代侯爺揮霍下來,到孟安泰這里,田產鋪子已然所剩無幾,侯府幾乎成了空殼。
也就仗著早年的軍功,孟安泰在兵部掛了閑職,還能吃俸祿。
可朝中職位不能世襲。
得為扶不上墻的寶貝兒子,早早謀劃前程。
今日闖進清輝院這一遭,父子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恐怕是故意演這一出給我們看。
大夫人看夠了戲,揉著額角,讓丹蔻扶著便要走:
「到時辰,該去喝藥了。」
只是進門前,才幽幽丟下一句:
「那就也送你兒子去軍中,掙個前程吧。」
「能不能換個舒坦些的……」
孟安泰張了張嘴,房門已然關上。
11
大夫人說,遇事不能像從前那樣,一味正面硬剛。
要學會以退為進,借力打力。
果不其然,孟承望進軍營后不到一月,就哭爹喊娘地跑了回來。
連讀書的苦都吃不了,又如何受得住沙場艱辛?
此前,被國子監掃地出門時,他還在暗自竊喜,終于不用天天讀書了。
他的好娘親張姨娘目光短淺,從小給他吹風。
說他是侯府獨苗,及冠后就是世子,未來的侯爺。
什麼都不用做,便已尊貴非凡。
如今,孟承望被這些話徹底洗了腦,低的職位不屑要,高的職位又夠不著。
索性混吃等死,整日流連勾欄瓦舍。
只等孟安泰兩腳一蹬,他來繼承侯位。
坐吃山空又如何?
從來沒聽說有餓死的侯爺,朝廷看不過眼,總會替他想辦法。
小廝來稟報時,我和大夫人坐在樹下曬太陽。
她手指纖長,正替雪球順毛:
「好好的七品校尉,可惜有人眼高手低瞧不上。」
說著,她又問起我:
「聽說你還有舅舅和表弟?是做什麼營生的?」
「無官無職,都是普通莊戶人家。」
大夫人沉吟片刻:
「那他們有興趣,去邊關軍營掙前程嗎?」
我喜出望外:
「謝大夫人引薦,舅舅和表弟,定不會讓夫人失望。」
大夫人蒼白的臉上縈繞病氣,淡淡一笑:
「還是個笨丫頭。」
許是應了那句老話:
家主不賢,家宅不寧。
這邊孟承望不爭氣。
那頭張姨娘又作妖了。
久居妾室,她終于按捺不住,鬧著要抬位份,做平妻。
畢竟孟承望是注定的世子,未來的侯爺。
張姨娘身為準世子生母。
怎麼甘心一輩子被大夫人踩一頭?
我想到什麼,讓小廝出去打聽幾個人。
借力打力,現學現用。
大夫人不解:
「你一個閨閣小姑娘,要打聽什麼?」
等我低聲在耳邊說ṱŭ̀ₔ清緣由,她平靜的眸中,難得露出驚訝。
這一回,大夫人終于改口,不再叫我笨丫頭。
而是:
「小壞蛋!」
12
小廝不孚眾望,帶回好消息。
讓他打聽的幾人中,果然有兩個懷有身孕。
一位是春花樓的姑娘,懷孕時日尚早。
找到時,正打算買落胎藥。
另一個是行商宅中小妾,肚子已經顯懷。
行商奔波在外,數月不歸也是常事。
眼下小妾正謊報妊娠月份,憑借身孕,與宅中其他妻妾斗得有來有回。
如此甚好,都不是什麼善茬。
孟安泰平日里拈花惹草,少有是非。
皆因他刻意隱蔽身份。
我吩咐小廝,務必想辦法。
將孟安泰的平康侯身份,透露給她們。
幾天后,果然有兩位婦人鬧上門來,點名要見孟安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