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發雷霆。
「朕竟不知,你們江家的權力竟然大到如此地步?連朕都不放在眼里了是嗎!」
江若薇妒忌嬪妃、行妖術殘害皇嗣證據確鑿,而她父兄常年手握重兵,藐視皇權、專橫跋扈。
隨便哪一件拿出來,都足夠他們全家喝上一壺。
江若薇一身素衣,跪在裴景面前脫簪待罪。
「陛下,臣妾和臣妾的父兄從來都對陛下忠心耿耿,只是一時糊涂才會做出傻事……」
她痛哭著膝行上前。
「陛下忘了嗎?當初您在東宮,地位岌岌可危,若不是父親和兄長鼎力相助,您……」
當年衛貴妃蒙冤而死,連帶著裴景也被先帝冷落多年,太子之位坐得可謂是提心吊膽,若不是江若薇堅定要嫁給他,給了他牢固的靠山,那今日坐在這皇位上的,可能就另有其人了。
她以為,可以以此喚起舊情。
卻不想,裴景被這句話徹底激怒。
「少拿此事來威脅朕!」
「你父兄把持軍政多年,勾結黨羽,你在后宮,你們的所作所為,你以為朕不清楚嗎?告訴你,這些年朕對你們江家已經夠容忍、夠仁至義盡了!」
就算當年江家對他的恩情再重又能怎樣?
裴景早就不是當年那個朝不保夕、地位岌岌可危的太子了。
如今他已貴為九五。
又怎能忍受江若薇一而再、再而三將自己最不堪的傷疤揭開?
21
江若薇被廢,幽禁冷宮,父兄剝奪軍權,流放千里。
我即將取而代之,成為新后。
江若薇有些精神失常,每天抓著看守冷宮的侍衛問話。
「這不是真的!對不對?狐妖法術高強,怎麼會這麼輕易就被撞破呢!」
侍衛面露為難,不知如何作答。
「別吵了。」
我踏入了破敗的院落,解救了那些被她糾纏的可憐侍衛。
「你想知道事情為什麼會敗露?我來告訴你。」
我露出了狐貍耳朵和尾巴。
她震驚得目眥欲裂。
在地上癱坐了好一會,才接受這個現實。
「你…你果真是妖?!」
「原來受我供奉的狐妖,竟然也是你?!」
我欣然點頭。
接著又在她心上來了一記重錘。
「你父兄藐視皇權、貪污受賄的物證,可是你一件一件交到我手中的啊!」我掩唇偷笑:「你可真是他們的好女兒、好妹妹。」
「哦對,你當年是不是做過一個噩夢?夢見自己的后位和性命,都會折在一個沈姓女子的手上,如今看來,已經實現一半了呢。」
「你怎麼知道?」她猛地看向我。
「當年本宮找了最準的大師來起卦解夢,他說,除了夢里的那個沈氏女之外,再沒有人能對本宮的地位造成威脅……可是本宮早就叫人把她除掉了,那幾個回來復命的人都說她死得透透的,為什麼還會這樣!」
說到這,她的情緒愈發激動:
「定是那大師算得不準,根本就是個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
那、幾、個、人。
我的心被萬千根針刺痛,眼淚早就悄無聲息落了滿面。
心底忽然涌出一股莫大的戾氣。
我五指張開,操控著妖氣。
瞬間,一股無形的力量縛在她脖子上,收緊、升起,將她吊在半空。
「想不到吧?你當年殺的沈辭月,還有一個孿生妹妹,就是我,從我們降生時就有高僧斷言,說我是千年狐妖轉世,將來一定會成為禍水妖妃。」
看著她拼命掙扎,我卻絲毫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感。
反而,一股莫大的悲傷襲來。
快要將我的一顆心碎成齏粉。
「我本來隱姓埋名,在山上潛心修行。你們人類追求的名與利,我從來不屑一顧,若你當初沒有殺害沈辭月,我真的會一輩子禮佛誦經,當個好人。」
「可是呢?我最親愛、最在乎的姐姐死了,我必定要替她,向你——」
「追、魂、索、命!」
因果輪回,在此刻完成閉合。
說完,我解了法力,將她重重摔在地上。
事情還沒完,現在還不到她死的時候。
臨走前,我給她強行塞下一顆藥丸。
有了這顆藥丸,以后從她口中說出來的任何話,落在人類的耳朵里,都只會變成一串分辨不清的胡言亂語。
畢竟,我是狐妖的秘密,可不能再多一個人知道。
22
江若薇珍視無比、寧可濫殺無辜也要牢牢攥在手里的后位,我一刻都不想要。
我穿著華美的鳳裙,帶著沉重的鳳冠,渾身上下都十分僵硬。
是時候離開了。
像我這樣沒心肝,一肚子壞水的禍害,當然要不遺余力,趁著最后一口氣爭取利益。
所以我親手策劃了一場死遁。
封后大典結束后,我來到小太子的寢殿,像往常一般過問他的吃穿日常。
裴景因著少時經歷,不愿恨屋及烏。
所以在江氏一族被處置后,裴煜依然坐在太子之位上。
皇后,便是天下萬民之母。
所以就算每次裴煜都對我嗤之以鼻,我也時常來過問他的飲食起居。
在外人面前,做足了「慈母」的戲份。
今日我這一身鳳袍鳳冠,深深刺痛了他幼小的心靈。
他不再掩飾厭惡,對我惡語相向。
于是外面的宮人聽見了我們的爭吵聲。
「太子殿下,母后平日帶你不薄,你怎麼能這樣對母后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