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聞言微愣。
我和永寧已經斷交很久了,她在陛下登基時就出宮建了公主府,因此我入了宮也無緣與她一見。
我讓人把賀禮收好,給她寫了一封信感謝,順便邀請她有時間來我宮里玩兒。
過了四五日,永寧才給我回信。
【宮中于我如牢籠,也是傷心之地,林氏所為,更是讓人寒心。若無必要,我不愿再來,萬望你珍重。】
我拿到信時格外沉默。先帝與永寧的母親、原懿貴妃鶼鰈情深,在先帝駕崩時,懿貴妃一尺白綾也跟著去了。
當今陛下感念他們情深,追封懿貴妃為懿仁皇后。
但懿貴妃的母家林氏,卻借此機會將自家的女兒舉薦入新帝后宮。
慕容朗對于此事怎麼想我不清楚,總歸沒給林家女兒后位,而是封了個貴妃。
永寧經此一事,也算是看透了自己的外祖家吧。
不過這倒是點醒了我,岳含鈺可不是會「郁郁而終」的人,前世她的死,絕對和林貴妃脫不開關系。
雖然如今慕容朗待我的態度奇怪,與前世岳含鈺的待遇截然不同,但是這并不代表林貴妃的事就不會發生。
我不是坐以待斃的人,當即就吩咐了云舒,在翊坤宮安插眼線。
除此之外,我自己的宮里也要嚴防死守,以防混進心懷不軌之人。
「我們與林氏不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囑咐道。
我入宮之時想的便是,先明哲保身,若有際遇,我也想同那些文人志士一般,做些為百姓、為女子謀福祉的事。
轉眼間到了十月,我和永寧成了筆友,每隔一旬就互送一封信件談心。
慕容朗隔三差五就會來我這里,后宮之中除了我這里,他就再沒踏足其余妃嬪的寢宮,惹得其余妃嬪看我的眼神滿是幽怨,林貴妃也多次言語刁難。
我在林貴妃宮里安排好了人,倒也不怕她使什麼計謀。只是翊坤宮里還沒什麼動靜,岳含鈺的信倒是來了。
我收到時原以為信上的火漆封口會有拆過的痕跡,不想居然沒有。
我小心地拆開,入目是她飄逸的行楷小字。
也只是說了幾件最近的坊間趣聞,還有伯府和爹爹近來的情況。
我看過一遍,不知何時微笑已經掛在嘴邊。然后我將信紙撕開,從里面的夾層里,取出來了一張極薄的空白信紙。
涂上特制的藥水,里面的字才呈現出來。
這才是她真正要給我的信。
【展信佳。】
【吳大志傷重不治的事情你應當已經知曉了。】
【前些日子我略施小計,讓徐府被京兆尹搜查,果然查到了陳二姑娘的信物。雖說不知道阿姊你是怎麼知道這樣的秘事的,不過我也算是不負你所托啦。】
【放出謠言這一步也完成得很順利,其實途中出了點小意外,就是我沒想到那吳氏如此心虛,居然想著連夜出逃,那京兆尹的官兵也看守不力,人都跑出府了才發現不對勁。】
【還好我提前給她的馬車做了手腳,才跑了一里路就不行了。這時京兆尹的追兵也趕來了,吳氏心慌意亂,連忙跳下馬車,結果這麼一跳居然摔著了腿,倒在地上起不來。】
【負責的周捕頭給氣笑了,把人帶回去請大夫,大夫診完說左腿骨頭折了,要臥床養上至少百天。
】
【我問了周捕頭,他說畢竟是十五年前的舊事,查證起來要費一番工夫,大抵還需一兩個月。】
【算起來,阿姊入宮也有一個多月了。阿姊近來可好?】
把信讀完,我這才放下了心。
此事我原本不愿將岳含鈺牽扯進來,但是她前些日子無意間發現了我調查吳氏,我只好把前世遭遇說成這輩子的事,告訴了她。
岳含鈺十分驚駭:「阿姊怎不告訴我?我竟然一點也不知情!」
我半真半假地道:「雖說那吳氏居心險惡,可徐郎確實品行端正,我怕你因此對他心存芥蒂。恰好我也準備對吳氏和她那侄兒動手,也算是為你消除后患。」
岳含鈺聽了,當即表示她可以助我,我想到入宮時限已近,對她也比較放心,便答應了。
我將信放在燭火上點著,看著它慢慢燃燒化為灰燼。
我心道:「前世您換了我的婚約讓我入徐家,卻害我和您的女兒雙雙慘死。今生您選擇讓我們兩個的道路回到正軌,您的女兒又助我完成了復仇,那嫡母,我和您兩世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吧。」
8
轉眼到了年關,林貴妃那邊一直沒有動靜,但德妃卻邀我去她宮里小聚了一回。
當然,去了之后自然沒有什麼鐘繇的名作,德妃把她的字帖往桌子上一攤,上面的字歪七扭八。
我:「……」
德妃說:「你別笑話,我家是習武世家,我從小就不愛筆墨,寫的字像鬼畫符。」
她又說:「我找你來呢,其實也沒別的意思,除了貴妃,后宮的姊妹們都是不得已入宮的,礙于當時形勢,陛下也不得不將她們納進來。
」
「不知道說這些不得已你會不會覺得可笑,可現實就是這樣,哪怕身為帝王,也有許多的不得已,他心儀你卻沒辦法娶你做正妃,何況我們這些地位低微的庶女,除了成為斗爭的犧牲品,也沒有別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