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
我還有事要忙,便推說想睡個回籠覺,就此脫身。
3
「小姐,三小姐說的舊怨是什麼事?」
回到院子里,一直跟在身邊的云舒好奇地問我。
秋雨要穩重些,她一開始似乎不太贊同云舒問出口,但是動了動嘴唇卻沒制止,想來也是頗為好奇的。
「也算不得什麼大事。」我笑了笑,「也許陛下早就忘了呢。」
但我還是開口為她倆解惑。
我的生母是伯府的貴妾,是詩書人家出身的閨秀。她在世時,喜歡抱著我教我念書識字。
那時先帝臨朝,貴妃娘娘的女兒永寧到了入尚書房的年紀,先帝便下令為永寧公主選一位適齡女孩做伴讀。
父親素知我學問出眾,便將我的名字也填了進去。
姨娘一輩子活得不爭不搶,溫順謙恭,卻頭一次亂了陣腳,求到父親的院子里。
我不清楚他們說了什麼,但回來之后,姨娘在院子里的枇杷樹下坐了許久,然后將我叫了進來。
「蘊兒,入宮伴讀,你怕不怕?」
我有點懵懂地抬起頭來看她:「那我去了宮里……我還能見到姨娘嗎?」
「好孩子……」她紅了眼睛,俯下身把我抱進懷里,「你若是不想去,我們便不去。」
她的懷抱香香軟軟的,有著我眷戀的氣息,一想到要和她分離,我忍不住小聲抽噎起來。
「可是……」秋雨打斷了我,疑惑道,「小姐您最后不還是去做了伴讀嗎?」
我進宮時,只是孤零零的一人。而秋雨和云舒,都是我出宮后才來服侍我的。
「是我自己要去的。」我笑了笑,「我那時想著,若我能入選,對于伯府來說是何等榮耀,姨娘在府里又該有多麼為我自豪。
她過得太小心翼翼,太苦了,我想著,也許我入宮,能讓她的處境改善一些。」
可是,那時的我不知道,姨娘雖然萬般不舍,可她覺得自己出身低微,日后也難以為我謀個好親事。只是,她又怕宮中貴人會為難我,因此日嗟夜嘆,竟有了郁結于心的征兆。
我入宮考核,筆答完又被通知面談。
貴妃親自見我,為我出題。而我言辭流利,對答清晰,禮儀也無錯可挑。于是,我被留在了宮里,和永寧公主一同進尚書房。
那時現在的陛下還是太子,年十一,也在尚書房讀書。
那時永寧六歲,還未出落成現在的汴京第一美人,只是個玉雪可愛的小團子。
我雖年幼,但文采過人,和太子又觀念不合——我喜歡先秦文人的瑰麗辭藻,他欣賞李唐后世的工整格律,因此時常當堂辯論,兩個人就這麼結下了梁子。
此后三四年的時間,我們兩個多有拌嘴,說來也不是什麼大事……
意外發生在我十二歲生辰前的那個月。
宮里的藏書閣正在修繕,原本是不許人進入的。
但我和太子為了一個典故爭論不休,我便道:「敢不敢去藏書閣驗證一下?」
「去便去。」他道。
于是我們兩個偷偷溜進了書閣,但沒想到,書閣的樓梯剛剛翻新,卻還未固定好。
樓梯塌陷,我與太子殿下雙雙摔了下來。
原本在附近巡視的侍衛聞聲趕來,大驚。
見到太子墊在我身下,更驚了。
我只是受了點擦傷,太子則是胳膊脫臼,要臥床養好幾天。
監工的內臣被陛下以玩忽職守為名降了職。
我也惴惴不安,怕中宮問責,但是直到我家里遞了消息接我出宮,也沒有人來責問我。
我和太子殿下探書閣受傷一事傳出來時,我家里聞訊嚇得不輕。
父親便以我生母病重為由,求先帝恩典將我接了回來。
我回去方知,姨娘的身子確實已不大好……
我說完仰起頭,看著當年懷我時姨娘親手種下的枇杷樹——如今已經枝繁葉茂了。
「女兒不孝,我娘若泉下有知,只怕又要為我擔心了吧。」
4
九月十五這天,發生了一件事。徐家主母的侄子吳大志在賭坊與人發生口角,得罪的人是郡王府的紈绔小郡王。
小郡王身邊的人為了討好他,當天夜里就將吳大志套了麻袋,打了個出氣多進氣少。
徐家主母氣急,沖動之下報了官,矛頭直指小郡王仗勢欺人。
結果京兆尹一番查證,沒有查到小郡王行兇的證據不說,還「無意間」發現徐家主母與早些年的一位閨中密友陳二姑娘的落水溺亡一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十月十五,吳大志傷重身亡。
十月十八,徐家主母吳氏以疑似謀害陳二姑娘為名,被官府監視了起來。
十月廿三夜里,吳氏趁著守衛換值松懈,收拾了包袱想要連夜出逃,結果意外從馬車上摔了下來,出逃失敗不說,還摔斷了腿。
十二月十九,吳氏謀害陳二姑娘一事證據確鑿,被判處流刑,即日便出發。
當然,我九月十六那天便進了宮,得太后娘娘懿旨,冊為淑妃,封號明,居漪蘭宮。
說句實話,這個結果我有些意外,畢竟上一世,岳含鈺受封的是昭儀,且沒有封號。
九月十六日晚,我待在漪蘭宮,等待帝王臨幸。
雖然入宮前已經有掌事宮女對那事進行了教導,但這將是我兩輩子頭一次與人圓房,我心里不免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