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有名無實的貴妃,再不是過去一般可隨意輕賤的人了。
我冷眼旁觀宮宴之中的暗潮涌動。
嘴角微微上揚。
11
宮宴進行到一半,云靖澤已喝至微醺。
他白皙的臉上微紅,靠在我的肩頭,呼吸的熱氣纏綿在我耳側:
「昭昭,你真的愛——」
可這時,一宮女提著酒壺走至面前添酒,可下一秒卻突然從袖口拿出一把斷刃,刺向了云靖澤。
電光石火之間,云靖澤用金樽擋住了斷刃,抬起一腳將侍女踹開。
「小心!有刺客!」
眾人才反應過來,尖叫出聲。
「動手!」
侍女站起身怒吼了一聲,此話一出,原本肅立在一旁的數十位侍女從腰間掏出長劍,沖向了殿內眾人。
侍衛們提劍迎敵。
整個大殿亂成了一鍋粥。
而這時,那侍女再次朝著云靖澤刺了過來,這一劍的威勢比上一劍更盛、更快,眼看著就要刺入云靖澤的胸口。
原本瑟瑟躲在一旁的我,拼著一死朝著侍女撲了過去。
侍女措不及防,猛地被我撲倒在地。
我死死抱住她的大腿,語氣凄切:
「陛下快走!」
云靖澤震驚地看著我。
下一秒,我就被侍女一腳踹開,她惱怒至極,一劍刺入了我的胸口。
「陛下——」
我只覺眼前一片發黑,云靖澤臉色煞白地朝我大步撲了過來。
「太醫!」
他一邊嘶吼著,一邊顫抖地抱著我,一遍遍說道:「昭昭,別死!」
我抬手輕撫他的側臉,卻擦得他滿臉鮮血,聲音細不可聞:
「別怕……」
我不會死的,云靖澤。
你還沒有死呢,我豈敢先死。
但他不知我心中所想。
他只知道,這句話是我數年前在他即將餓死時,我救了他。
那時我便說:「別怕,你以后跟我到武家,做我的侍衛。」
而今,我又救了他。
此恩情,豈不能比過皇后。
12
等到我再睜眼,已是七天后。
而我也從貴妃成了皇貴妃。
也是本朝歷年來第一個皇貴妃。
至于皇后——
「當時刺殺時,皇后竟然跑得比陛下還快,本來陛下并不會放下欣賞,但如今有您不顧生死,救駕在前,皇后就……
「雖然后來皇后請罪,陛下并未責罰,但陛下心中氣惱,已多日不理會皇后的示好,甚至皇后不知從哪聽說,您當時入宮初因一襲桃花舞迷惑了陛下,她也效仿您在桃花樹下起舞,卻被陛下當著眾人訓斥行為不雅。」
翠竹說時,滿臉的幸災樂禍。
皇后從來都是欺負我的,她倒霉了,翠竹自然高興。
我喝著藥,翠竹怕我覺得苦,備上了蜜餞。
可我早就不怕了。
這后宮的日子比藥苦多了。
我一飲而盡,語氣淡淡:
「皇后急了。」
而越急,越容易出錯。
翠竹說得對。
如若沒有我的不顧生死,皇后逃難,云靖澤不會放在心上。
但有我在,皇后之前對云靖澤的深情款款便顯得虛情假意。
更何況,云靖澤想來多疑。
我微微一笑:
「孟麗華,再無出頭之日了。」
放下手上的藥碗,我抬眸看向窗外,才發現窗外梧桐竟有些發黃。
原來,已經快要到秋天了啊。
我記得,楚宥安棺柩抬入京的時候,梧桐也如這般微黃。
樹葉緩緩飄落。
被來往的人踩得粉碎。
如我的心一般。
也該讓他們血債血償了。
「接下來,就是孟家了。」
13
三日后,孟麗華的庶兄孟長林在老家河溪占用民田,魚肉百姓的事,被流民們來京檢舉。
最初沒人把流民們當回事。
直到流民眾目睽睽之下,撞死在了縣衙門前。
鮮血流了一地。
人心惶惶之下,竟有流言蜚語傳遍大街小巷:
「云家的天,孟家的地。」
說這天下是云,孟兩家共享。
云靖澤親自派心腹親自調查此案。
不到七日,便查得水落石出。
孟長林不僅占用民田,欺壓百姓,更在鄉里鄉外強搶民女,只要他看上的女子,不管是誰,都搶回家,如若不愿,便打死了事,死的人不知有多少。
當地百姓聽到他的名字,無不嚇得閉門不出,渾身顫抖。
一樁一件,駭人聽聞。
云靖澤大怒,當朝怒斥孟家主,當即下令關押孟長林,但孟家主卻跪地求饒,言他只此一個兒子,求陛下寬恕。
情急之下,又再提當年助云靖澤為帝之事。
云靖澤沉默了片刻,竟然笑了起來。
眾人不明所以。
下一秒,他下令直接處死孟長林,以平民憤。
孟家主當場昏厥了過去。
眾人駭然,卻不敢出聲為之求情。
聽聞此事,我輕抿了一口涼茶,語氣輕飄飄地沒什麼重量:
「孟家主真是老了。」
他以為他提起過去,云靖澤會看到過去的恩情上,饒恕了孟家。
卻忘了,云靖澤早就不是過去那個需要幫助的弱小皇子,而是至尊帝王。
此時此刻提起此事,在云靖澤看來,就是知恩圖報。
而云靖澤深厭于此。
孟家主并不是笨人,他會很快發現這件事,然后作出補救,而云靖澤也不會真的要對孟家趕盡殺絕。
次日,孟家主醒來后,攜親眷長跪金殿不起,謝罪于眾,請云靖澤寬恕他的冒犯,嚴懲孟長林,以絕后患。
皇后也素衣脫簪,請求陛下寬恕。
云靖澤終究是心軟,走出殿外,打算扶孟家主起身,可就在這時,大理寺卿匆忙趕來,竟查出孟家書房內藏匿著與先太子往來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