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某天,紀城山從一個包袱里拿出一兩銀子給我,沉聲道:「薛姑娘,這些時日麻煩你了。」
笑容一剎那僵硬在了臉上,和著這些時日全都白費了。
我一賭氣,將銀子甩在他胸膛。
「紀城山,活該你找不到媳婦。」
我匆匆跑了出去,本想著再也不理他。
可誰知越不想見,便偏能見到。
我本想撞開他的肩膀,目不斜視地走過。
哪知他這人處處硬得很,倒是給我疼哭了。
一時憋悶,心中的委屈倒是越發大了。
紀城山像是開了竅,急忙拉著我的胳膊。
「薛姑娘,我……」
「你什麼?」我瞪了他一眼,扯開他的桎梏。
「反正你也不喜歡我,干脆我就隨便找個人嫁了,也好過在這貼你的冷臉強。」
紀城山的雙唇緊抿成線,眉宇蹙起。
「薛姑娘,我并不是……不喜歡你,只是我一介粗人也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恐以后怠慢了。
「況且我大了你九歲,也比不得旁人更為俊朗年輕。」
我心中一琢磨,看來紀城山還并不知曉我要嫁與老員外的事。
更何況,他容貌雖不比那些書生看起來白皙秀氣,可也冷硬堅韌,讓人多看幾眼都覺得臉紅心跳的。
剛剛聽他這麼一說,我便覺得有戲。
趁四下無人,我嬌俏地將雙臂環住他粗壯的脖頸,「可我喜歡你,并不在意你比我大。
「你若是再拒絕了我,我發誓,從此不會再糾纏你,我們橋歸橋路歸路。」
眼瞧著紀城山盯著我看,古銅的肌膚上驟然升起一抹紅,可還強撐著讓我規矩些。
古板,但又極為溫柔。
我覺得這次有戲。
可還沒等紀城山回復,遙遙地就聽到一陣狗吠聲,緊接著,爹娘拿著棍子就朝我的方向走來。
「好你個小兔崽子,敢自己跑了,白養你這麼大了。
「趕緊給我回去,人家員外都請人上門提親了,再給我掉面子,我饒不了你。」
我呸了一聲:「你就是賣女兒,我就算被打死也不會回去的。」
我爹沒想到我骨子里這麼硬,舉起手中的棍子就要落下來。
然而意外的疼沒感受到,卻被身旁如木樁似的男人給掩在了后面。
紀城山沉著臉色,粗壯的手臂輕易地就將那棍子扔在了一旁。
沉聲問:「給了多少錢?
「我出雙倍。」
我詫異地看向他嚴肅的面孔,心中微微一動。
爹娘被紀城山的架勢給整蒙了,顫巍巍地說出了一個數字。
我聽著那多出一倍的錢忍不住想要罵回去,可他突然攔著我,果斷地說:「我回去拿錢給你們。
「以后薛荷,就是我紀城山的媳婦了。」
4
早上醒來的時候,被子里還暖乎乎的,紀城山和個火爐子一樣,每次都能將我熱醒。
只不過今天他起得早,桌子上已然擺好了熱粥和包子。
但現在日頭已經很足了,估計都到了晌午。
門外吱呀地響動,紀城山放下獵物走進屋子里,身上的泥點子還浸在褲腳處,看見我的時候神色頓了頓。
默默紅了臉,轉移了視線。
「我……現在去做飯。」
我低下頭,這才注意到自己只穿著薄薄的里衣,領口還大開著,一點女兒家的形象都沒有。
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后,又想到什麼,急忙攔著他要去廚房的腳步,心虛道:「今天我來做飯吧,你休息。」
自從嫁給紀城山后,我基本上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他有一身的蠻力從不叫苦叫累的,導致我越發懶惰驕縱起來。
如今畢竟是我對不起他在先,雖說沒做成什麼特別出格的事,但還是心有愧疚。
紀城山本想拒絕,但看著我認真的樣子也只好應下。
只不過,我高估了自己,平時在爹娘家洗衣做飯這種事是一竅不通。
他們嬌養我,外人艷羨我,不過是為了長大能賣出去個好價錢。
所以很快,灶臺就著了烈火,濃煙熏得我眼睛辣疼。
紀城山拿著濕布輕輕地擦拭著我的臉,沒有一點責怪,冷硬的面龐上透出些許溫柔。
我盯著他黝黑粗糙的手,想起晚上的時候他就是用這個來讓我求饒不得。
面上燒灼的瞬間,我又仔細地看向他的臉。
其實紀城山的長相不差,就是沒那麼白皙,五官過于堅毅,不說話的時候能把小孩給嚇哭了。
但他身材倍好,又會掙錢養家,這樣想來,那個書生只是空有一副讓人一眼動心的好皮囊罷了。
不僅如此,還懦弱不堪,甚至想讓我做妾。
雖說當時我本不愿和他離開了,要同他說清楚,可怎能露出那副膽怯的模樣,竟丟下我跑了。
道貌岸然的樣子現在回憶起來都覺得惡心至極。
同樣對比下來,和紀城山的相處,他的細心維護,癡情以待,明知道我要走,卻還是傻乎乎地送錢給我,著實令人心動不已。
我一下子想明白了這一點,轉而趁紀城山不注意,摟緊他堅實的腰腹,軟著聲音撒嬌道:「相公,以后我都乖乖地好不好?我們就一起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紀城山似乎是被我的一系列操作給搞蒙圈了,直到他從口袋里拿出五兩銀子遞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