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令月這時笑了一下,看著我,嘲弄道:「這就是你喜歡的人?一直這麼異想天開?他怎麼會覺得我肯把自己的妻子讓出去?」
宋愚轉頭看他,認真地解釋:「世子殿下,我當然知道你不會輕易放阿許走,所以我來給你治病啊。你病得那麼重,很快就會死,我給你治好,你就欠我一條命,那就把阿許還給我。」
江令月逗弄小孩的手頓住,抬頭看著我們:「御醫不是說我還能活十年嗎?」
宋愚搖頭:「活不了那麼久,你身上掛著毒草,不出一年就會死。」
我知道宋愚會說這句話,打破我一直以來的偽裝,但是我沒有阻止。
也許已經到了攤牌的時候。
江令月與我對視半晌,緩緩地、緩緩地,將目光落在了自己腰間的香囊上。
那是今年七夕,我送他的禮物。
他奉若珍寶,日日佩戴。
所以早就毒入肺腑,生命垂危了。
他顫抖著喚我:「阿許,你竟這麼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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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無表情地回答他:「江令月,我在你身上學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做事要做絕,斬草要除根。」
他指著懷里的嬰兒問我:「我死了,你準備怎麼對待我弟弟?」
「你死后,侯爺想必也活不久,小世子到時候就是永梁侯府唯一的繼承人,我作為嫂嫂,會代他掌管侯府所有資產,然后撫養他長大。」
「呵呵呵呵。」江令月似乎覺得好笑,低聲笑了好一陣,才撫著額頭道,「真是好算盤啊……好算盤。你們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他知道的藥方,你自然也知道,可你一直袖手旁觀,因為毒就是你下的。阿許,我怎麼沒想到,你竟變得這麼心狠?」
我冷冷看著他:「你怎麼會想不到?是誰將我變成這樣的?江令月,你初見我時,我是這樣的嗎?」
江令月仰著頭看我,癡癡看了許久,喃喃道:「我第一次見你時,你穿一身鵝黃羅裙,披一件海棠紅薄衫,站在人群里一句話都沒說,就看著臺上一直鼓掌一直笑,那時你好看極了,讓周圍一切都黯然失色。」
他看了眼宋愚,自嘲一般苦笑一聲,「我當時眼里只有你,不知道你笑什麼。臺上那些庸脂俗粉哪有你好看?」
宋愚聽得云里霧里:「什麼鼓掌?什麼時候?」
我并不打算將那些過去告訴他,只是反問江令月:「你知道了又怎樣?你會放過我嗎?」
江令月居然思考了一會兒,才回答我:「不會。我喜歡你,就會想盡辦法得到你。」
我毫不意外:「所以啊,我殺你有什麼不對嗎?你活著,我永遠沒有選擇。」
江令月竟然笑了:「你說得對。可是怎麼辦,我現在還活著呢,我還是永梁侯府的世子,捏死你們像捏死螞蟻一樣簡單。」
我挨著宋愚,已經無所謂了:「隨你便吧,我累了,真的。江令月,我好累……別的孩子想吃糖,發現糖是別人的,就不會伸手。你不一樣,你想吃糖,就直接搶過來,不管別人愿不愿意。你總是這麼任性,我跟你沒道理可講,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宋愚擋在我面前,對著江令月說:「你不能殺我們!」
江令月不耐煩地瞥他一眼,根本瞧不起他:「你算什麼東西,也管得到我?」
宋愚毫不畏懼,牢牢護著我,揚著下巴對他說:「我們死了,你也活不久,到時候小世子沒了依靠,還是會落到侯爺手里,那你和你娘不都白死了?又或者,你希望他被府里的下人挾持利用,侵吞家產?」
江令月瞳孔一縮,沒想到他竟然能說出這種話。
這幾年,宋愚常與那些世家子弟打交道,竟然也懂得一些財產繼承方面的門道了。
宋愚繼續說:「我們給你治病,你放我們走,我們不要任何錢財,以后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兩……兩清!」
我看著宋愚的背影。
他已經很高大,變得聰明后,說起大道理頭頭是道,但在逞強時,還是忍不住結巴。
他還是會擋在我面前,保護我。
我沒有愛錯人。
「你們威脅我?」江令月被踩住了尾巴,氣得暴跳如雷,護著弟弟下了命令,「來人,把他們給我關起來!」
我和宋愚被分開關押,不知道對方到底情況如何。
我努力保持鎮定,這種時候不能自亂陣腳。
我都走到這一步了,江令月抓不到我別的把柄,我一定可以想辦法救宋愚出去……一定可以!
半個月后,一個丫鬟來給我開門:「阿許姑娘,馬車備好了,請吧。」
她……沒叫我「世子妃」?
我預感到什麼,一路走到永梁侯府的后門,宋愚已經等在門口,看到我立刻笑著迎上來:「阿許!我們能走了!」
我猛地回頭問丫鬟:「江令月真的放我們走?」
丫鬟將一個木盒遞給我:「世子殿下說,給你們半個月的時間逃跑,這是他給你們的最后一次機會。如果被抓到,立即斬殺,絕不留情。」
宋愚一聽,立刻拉著我上馬車:「跑跑跑!阿許,我們快跑!」
車夫揮鞭駕馬離開。
我掀開車簾回望,沒有看到江令月。
那個和我糾纏了兩年的男人,再也走不出永梁侯府的牢籠。
雖未死,卻也再無開懷之日。
路上宋愚告訴我,他解了江令月的毒,換掉了香囊里的毒草,還給江令月留了調養身子的藥方,如果對方遵醫囑,再活個二十年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