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說,郡主府什麼錦衣玉食沒有,這口吃的他早就不喜歡了。
我聽了進去,當日便撤掉了爐子,也不再過問他的喜好。
那日,裴懷回府時沒見著我與我的爐子,神色一松,如蒙大赦的樣子猶在眼前。
有了更在意的人和更可口的飯菜時,我和我的熱飯菜都成了他身上沉重的負擔。
我便為他親手卸掉了沉重的負擔。
沒人,會永遠等在原處。
「這是圣上賜的和離書,裴管家既然來了,也省得我跑一趟,給你家大人帶回去吧。」
20
和離的圣旨給了裴懷巨大的刺激,他竟然帶著姝華闖進了我的女學里。
攔著要上課我的,他目光發緊:
「婉清,別鬧了。」
「圣旨不是鬧著玩的。」
姝華艱難地扯著笑臉,從侍女手中接過一雙鞋,委屈巴巴雙手捧著遞到了我跟前: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婉清姐姐萬莫與裴大人慪氣了。」
「為了裴大人名聲,你也該退讓一步的。」
我視線掃過她手上的那雙鞋,卻停留在了她腕上的玉鐲子上。
那是裴懷給我準備的生辰禮物,我心心念念許久的傳家玉,最終卻成了姝華炫耀的資本,晃到了我的面前。
見我盯著她的鐲子,姝華假裝惶恐地往下褪:
「是姐姐喜歡的?我這就給你!」
「不要怪裴懷哥哥,他不過是借我戴幾天,安安心神。是你的,都給你。」
裴懷臉色發白,我卻淡淡回道:
「既是裴大人送給你的,你就留著吧,也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
「畢竟是別人碰過的臟東西,我愛干凈,是不會要的。」
裴懷眸光一震,還要攔我,卻被我伸手揮落。
「大人已然耽誤我三年光陰,還要耽誤我求學上進嗎?」
裴懷骨子里看不上我的出身,話里話外皆是我不如姝華博學多才,不如她溫婉上進。
他故交勸他,要學會知足,顧婉清就是顧婉清。
他不屑地揮了揮手:
「若非我不顧勸阻娶了她,何故時至今日仍仕途平平,不得寸進。說到底,娶了沒有倚仗的妻子,耽誤了我的前程罷了。」
耽誤前程?
裴懷惶恐至極,卻自辯不得。
他追至顧家門外,大雨傾盆砸了他滿頭滿臉。
「婉清,你還要與我鬧到什麼時候。」
21
「我都放下姿態來接你,軟下性子一再哄你,你還要怎樣。」
「莫非你當真要與我和離!」
我不由得冷笑出了聲:
「說什麼渾話。」
他眼睛一亮,我忙道:
「和離的圣旨都送進了裴家,裴大人眼瞎還是不識字。」
裴懷身子一晃,我卻覺得好裝:
「裴大人私以為自己與那雙被人穿過的鞋有任何區別嗎?都是被人沾染過的臟東西,只讓人惡心得倒胃口。」
大雨傾盆,裴懷被砸得渾身濕透。
從前他若不把身子當回事,我定心急如焚,好話說遍才哄著他愛惜自己。
可今日,管家焦急看向我時,我不屑道:
「他那麼大的人,又不是沒斷奶的孩子,還要旁人當他老媽子不成!」
「喜歡淋雨,就由著他淋個夠。」
「作不死就往死里作!」
「辦喪事的時候別通知我,我嫌晦氣。」
我聲音森寒,比砸在身上的雨水還冷。
裴懷背影一震。
郡主府又來了人:
「裴大人,不好了,郡主在宮里暈倒了。」
裴懷驀地將視線轉向我,帶著篤定的釋然:
「你只要一句別去,我便留下。
」
「婉清,這是我給你的最后的機會!」
可我,冷笑著搖了搖頭:
「十萬兩,加你求我,我便不在乎你站臟了我的大門。」
裴懷氣到發抖。
我嘖嘖搖頭:
「一提錢你就不裝了?好現實哦!」
裴懷拂袖而去。
當晚,大長公主為裴懷與姝華求的賜婚圣旨便送到了裴家。
22
他捧著一道賜婚的圣旨,不可置信地追來問我;
「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那裴大人是什麼意思?讓姝華郡主做你的妾室嗎?」
裴懷心虛地避開了視線:
「她尊貴之軀,怎可為妾。」
我諷刺般勾了勾唇角:
「所以裴大人是要貶妻為妾,讓我做你的妾室嗎?」
裴懷急了:
「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曾想過將姝華納入我的后院……」
「可你們有了肌膚之親啊,你不會提褲子走人連責任都不想負吧!」
裴懷身子一顫,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他從郡主府回來時,身上總是帶著濃濃的蘭花香,那是姝華的最愛,我如何不知曉。
郡主甚至為給我下馬威,在他里衣上落下若有若無的胭脂印。
我知道,我都知道。
所以,我是真的嫌臟不要他了啊。
「郡主三個月的身子,倒是與我孩子落胎的時間不差多少,裴大人好福氣。」
我噙著冷笑靜靜地看著他。
看到他無所適從,才又開了口:
「陛下命裴大人放下公務,好好在府中侍奉郡主安胎呢。」
裴懷忽地瞪向我。
「無媒茍合,損害皇室顏面,裴大人怎對得起陛下的栽培。」
「是以,陛下讓裴大人,永遠歇下去。」
裴懷握著圣旨的手青筋暴起,看我時猶如看仇人一般。
23
「是你求的大長公主吧!顧婉清,你簡直可惡!」
「那日我陪姝華過生辰時,多喝了兩壺暖身子的酒,便犯了一個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