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到他輕慢地滾動了喉結,將目光挪至別處。
「嗯。」
我與他近在咫尺,完全能感受到他身上灼人的熱度。
隨后我摸了摸他的額頭。
「你身體這麼熱,別是得了熱癥。
「我還是找賀郎中給你瞧瞧吧?」
待我要走出去之前,他抓住了我的手腕,抿了抿唇。
「蕓娘,無妨。
「賀郎中醫術雖好,可最是愛小題大做的性子。
「他說過的話,你一個字也莫要相信。」
我那天過后,私下問了柳姐姐。
柳姐姐這才和我解釋道。
說男子腰不好,是怕房事時,不好使勁,讓娘子享受不了快意。
當時聽柳姐姐說出這話,頓時讓我臉紅得不行。
他好端端和我解釋這個做什麼?
我慌得連忙挪開了自己的視線。
手抖著去整理顧瑾瑜桌上的書,倒把他平時要看的書拿走了。
「蕓娘,那幾本是我要看的。」
「哦哦。」
我慌得又把那幾本書拿了回來。
卻突然發現了從書里掉出來一張租契。
顧瑾瑜連忙用手按住了它。
我二話不說,便從他手掌中抽出了那租契。
打開那張折疊的租契一看。
竟是長寧街上那個分店鋪子。
我原每月花了二兩銀租下的。
而這張租契上的租金卻是每月七兩銀,為期三年。
是顧瑾瑜用每月七兩銀的價格偷偷租下,轉用二兩銀租給了我。
我原本要問個緣由,卻不知怎的自己先鬧了個臉紅。
放下那份租契就趕緊跑了。
16
三個月后,牛肉面館里遭了賊。
我爹帶著韓三從獄里一出來,把面館給搶了。
不僅想要搶走賬上的九百六十兩銀子,還意圖縱火燒了牛肉面館。
我與柳姐姐卻早已帶著店里的伙計靜候在此。
一舉人贓并獲抓住了他們,移交給了官府。
阿爹和韓三被官衙打了五十大板,韓三簽了柳姐姐早就準備好的和離書。
隨后被顧瑾瑜派人送回了村子。
冬日一過,顧瑾瑜身體已大好。他在禮部參加會試,中了會元。之后殿試,中了狀元。
成為大粱第唯一一位三元及第的狀元郎。
我去裁縫鋪將他送給我的淺杏色云錦做了一身新羅裙。
沐浴、更衣、仔仔細細地上妝,在唇上點上胭脂。
又配了一對平常不戴的白玉耳環,鬢邊斜插了一支清雅的白玉簪子。
等我走出房門的時候,姑娘們都看呆了。
「小娘真是比畫中的仙子還美呢。」
小六不忘夸我。
小七躲在了竹子后邊,有點害羞了,不敢看我。
「小七,你躲在竹子后面做什麼?」
她探了探頭,隨后嘟囔了一句。
「小娘太美了,小七不敢看。」
柳姐姐看向了我,打趣道。
「妹妹真好看,任誰看了都會心動。」
我臉頰有些熱了。
今日顧瑾瑜要回家。
家里張燈結彩,人人都打扮得規整精神,等著他這位狀元郎呢。
門口卻傳來了一陣笑鬧之聲,原來是賀郎中帶著一位媒人登門向我提親了。
提親的聘禮擺滿了顧家的院子。
媒人上前說了許許多多賀郎中的好話,我卻尷尬不已。
賀郎中雙眼滿含傾慕,拱著雙手看向我。
「知寒自幼失孤,一人獨立于世上十七載。
「從未遇見過像蕓妹妹這般聰慧賢德的女子。
「知寒欽慕蕓妹妹已久,愿與蕓娘共擔風雨,白首相攜。
」
我正一籌莫展之際。
卻發現顧瑾瑜正穿著一件大紅羅袍,頭戴黑漆金花的紗帽。
邁入了李家大堂。
17
紅色羅袍襯得他清雋無雙,貴不可言。
只是額頭上還有微微的汗意,看得出,是趕路回來的。
可臉上卻全然不見高中狀元的喜色,反而是臉如黑炭。
他看向滿院子的聘禮,拱手看向賀郎中。
「知寒兄,今日瑾瑜剛剛回家。
「有許多家中瑣事要安排……
「不若知寒兄先回府,改日從長計議?」
顧瑾瑜便沒有留任何空隙。
揮手就讓家中小廝把聘禮全都抬回了醫館。
走后,姑娘們全都團團圍著我。
「小娘不是說,大哥高中后,就要為自己打算嫁一個好郎君了嗎?」
「賀郎中,又體貼,又溫柔,醫術又好,小娘不喜歡嗎?」
「難道小娘喜歡上次去面館里的傅公子?」
「傅公子人也極好,又風趣幽默,他笑起來臉上還有兩個小酒窩呢。」
姑娘們興奮地嘰嘰喳喳,絲毫沒有注意到她們大哥,臉已經黑得不行了。
我把話題岔了過去,自己先躲去了書房。
顧瑾瑜隨后跟了進來,反手關上了門。
他一進來,書房便陡然升溫了好幾度,我裝作在書柜上找東西。
「在找什麼?」
「店鋪的賬本。」
一只手,直接越過我的發邊,無意間碰到了我發簪上的玉墜,我心弦一緊。
隨后他從書架上拿下來一個冊子。
「是這個嗎?」
我有些慌亂地愣了半晌:「嗯……是……」
他漫不經心地一笑。
「這好像是租契。」
我咳嗽了兩聲。
「唉?還真是……」
一向矜貴自持的顧瑾瑜單手把我抱在了書桌上。
他低聲問詢——
「蕓娘長大了,想嫁好郎君了?
「算命先生說,我可比那賀家郎中命硬多了……你不考慮考慮?」
我聞到了他滿身清冽的雪松氣息。
大腦一片空白,緊張得說不出話來。